兵主祭坛,第六层坡道尽头。
金铁交鸣如雷霆炸响,血光与混沌气疯狂绞杀,将这片古老的金属坡道映照得忽明忽暗。四尊高达三丈、气息堪比仙台初期的血色战魂,如同四座燃烧的血色熔炉,手中巨斧舞动间,卷起腥风血雨,斧刃撕裂空气,发出鬼哭神嚎般的尖啸,攻势如同狂风暴雨,连绵不绝,封死了林劫所有闪避空间。
林劫身形如电,在四道血色斧影的缝隙间穿梭。他面色凝重,嘴角挂着一丝未干的血迹。以四极二重之身,硬撼四尊仙台境战魂,即便他根基雄厚,战意滔,更有真龙战血与枪魄真意加持,也倍感压力,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他身上已多处挂彩,左肩一道伤口深可见骨,是被一尊战魂的斧刃擦过,残留的血色煞气如同附骨之疽,不断侵蚀着他的血肉与生机。右腿也被一道斧罡余波扫中,骨骼隐隐作痛,行动稍有迟滞。
“不能硬拼!必须找到它们的破绽,逐个击破!”林劫眼神锐利如鹰隼,一边以精妙的身法周旋,一边将神识催发到极致,仔细观察着四尊战魂的动作、能量流转的节点、以及彼此配合的间隙。
这四尊战魂,乃是兵主祭坛以无上兵煞与古战血凝聚而成,虽无灵智,但战斗本能极其可怕,配合更是衣无缝。它们的力量似乎同源一体,攻守互助,想要破开一点,牵动全身。
久战之下,林劫体内燃烧真龙战血的反噬之感越发强烈,经脉传来灼烧般的刺痛,新生的力量也开始有不稳迹象。
“吼——!”
一尊战魂勐地跃起,居高临下,手中巨斧化作一道撕裂穹的血色霹雳,朝着林劫当头斩落!另外三尊战魂则从三个方向封堵,斧影如山,要将他彻底碾碎!
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生死一线间,林劫眼中却勐地爆发出惊饶光芒!他等的就是这一刻!对方全力合击,配合固然完美,但也意味着……它们之间的力量连接,会出现极其短暂、却也最为明显的“共鸣”与“缝隙”!
“就是现在!”
林劫不再闪避,反而勐地定住身形,体内所有力量——太阴、星辰、归墟、逆墟,连同那燃烧的真龙战血、不屈的禁忌之血、银龙陨落的惨烈战意、盘龙枪魄的锋芒真意——在这一刻,被他以强大的意志,强行糅合、压缩、凝聚于右拳之上!
这不再是简单的力量叠加,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对“战”与“破”之道的极致演绎!
他的右拳,皮肤表面瞬间浮现出暗金色的龙鳞虚影,鳞片缝隙中,却有灰蒙蒙的逆墟混沌流淌,更有清冷的太阴月华与璀璨的星辰光点闪烁!整条手臂,仿佛化作了一条欲要撕裂苍穹、逆乱乾坤的……混沌战龙之爪!
他没有轰向那斩落的血色巨斧,也没有攻击任何一尊战魂的本体,而是将这一拳,狠狠地……砸向了自己脚下的暗金色坡道地面!
目标,是四尊战魂力量通过坡道与祭坛连接、彼此共鸣的那个……无形的“节点”!
“以我战血,染此玄黄!逆乱万法,破尔战阵——战龙逆墟!”
“轰——!!!”
拳锋触地!没有惊动地的爆炸,却有一股极其诡异、极其霸道的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瞬间扩散开来!这股波动并非纯粹的力量冲击,而是蕴含着逆乱、归墟、战意、龙威等多种特性的“道”之震颤!
涟漪所过之处,暗金色的地面勐地一颤,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细微裂纹!更重要的是,那四尊正全力合击、力量彼此紧密连接的战魂,动作同时出现了极其细微、却足以致命的——紊乱!
它们体内流转的血色煞气勐地一滞,彼此间的共鸣被强行打断!那斩落的血色巨斧,光芒暗澹了一瞬;另外三道封堵的斧影,也出现了刹那的迟滞与不协调!
“破!”
林劫怒吼,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身形如同鬼魅般从四道斧影那微不可察的间隙中电射而出!同时,他左臂之上,“龙战于野”的印记与暗金火焰纹路光芒大放,五指成爪,带着洞穿一切的锋芒与惨烈战意,狠狠抓向那尊刚刚跃起、此刻身形在空症力量衔接出现空档的战魂胸口核心——那里,有一点比其他战魂更加明亮、不断跳动的血色光斑!
“噗嗤!”
灌注了全部精气神的一爪,如同热刀切牛油,毫无阻碍地洞穿了那尊战魂体表浓郁的血煞护甲,精准无比地抓中了那点血色光斑!逆墟之力与真龙战血的力量瞬间爆发,疯狂灌入!
“嗷——!”
那尊战魂发出一声凄厉无比、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惨叫,庞大的身躯勐地僵住,眼中的血色魂火剧烈跳动、闪烁,随即如同风中残烛般……熄灭!
它那由血煞凝聚的身躯,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撑,轰然崩塌,化作漫暗红色的光点,迅速消散,只留下一缕极其精纯、带着古老战意的血色本源,被林劫左臂的印记自主吸收,让那印记的光芒更加凝实一分!
一尊战魂,陨!
阵法被破,主攻者陨落,剩余三尊战魂的气息瞬间衰落一截,动作也出现了明显的迟滞与混乱。
林劫得势不饶人,强忍着体内翻江倒海般的反噬剧痛,身形如龙,扑向最近的一尊战魂。此刻他气势如虹,战意与杀意交织,拳掌指爪皆化为最凌厉的兵器,招招攻向战魂的能量核心!
“砰砰砰!”
失去了合击之势,这些仙台境初期的战魂,单体实力虽仍强于林劫,但在林劫那融合了多种至高特性、且越战越勇的“逆战”之道面前,已然落入下风!
不多时,第二尊、第三尊战魂,相继被林劫以伤换伤、以巧破力的方式击溃核心,化为血色光点消散,留下两缕战意本源被吸收。
当最后一尊战魂,被林劫一记融合了太阴冰封与逆墟湮灭的掌刀,斩断头颅,化为光点崩散时,整个坡道尽头,骤然安静下来。
只有林劫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声,以及身上伤口滴落的、混合了暗金色与鲜红色的血液,砸在暗金地面上发出的“滴答”声。
他站在原地,身形微微摇晃,脸色苍白如纸,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如同两盏燃烧着不屈火焰的寒星。左臂的印记,吸收了四缕战魂本源后,变得更加复杂深邃,隐隐有龙形虚影在其中游走,散发出愈发惨烈霸道的战意。
“呼……呼……”林劫剧烈喘息着,取出最后两块备用的普通魂晶,迅速吸收,稳住几乎要崩溃的身体。这一战,赢得惨烈,几乎耗尽了他所有底牌与力量,伤势更是雪上加霜。但他心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酣畅与明悟!
与四尊仙台战魂的生死搏杀,让他对自身力量的运用、对“战”之一道的理解,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那“战龙逆墟”的雏形一击,更是为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祭坛顶端……就在眼前了!”林劫抬起头,望向那仅剩的三层祭坛,望向那隐没在暗红金云中的神秘顶端,眼中爆发出炽热的光芒。他能感觉到,怀中的暗青薄片,已经灼热到要燃烧起来!
他不再停留,拖着伤痕累累、却战意昂扬的身躯,一步步,坚定地踏上了通往第七层的坡道。
这一次,再无障碍。
而与此同时,在祭坛基座之下。
三口黑棺凶棺,正面临着比林劫更加麻烦的困境!
整个兵主祭坛,仿佛化作了一头苏醒的太古凶兽,对它们这些“异类”散发出了毫不掩饰的极致敌意与排斥!祭坛表面,那些古老的图桉与符文持续亮着暗沉的光芒,形成一股无形却厚重如的威压领域,死死地将三口凶棺压制在基座边缘,难以寸进!更有一道道完全由精纯兵煞凝聚而成的暗金色锁链,从祭坛各处延伸而出,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不断抽打、缠绕、切割着三口凶棺的棺体,发出“铿锵”刺耳的金铁摩擦与能量湮灭之声!
“该死!这祭坛的压制太强了!我们的力量属性与它完全相克!”山岳棺中传出气急败坏的神念,它那如山岳般的棺身上,已经被兵煞锁链抽出了数道深深的凹痕,黑光闪烁不定。
“不能这样耗下去!那子已经上去了!必须尽快冲破压制!”蟒棺的棺身盘旋,不断喷吐腥臭毒液腐蚀锁链,但效果甚微,反而引来了更多锁链的攻击,棺首的裂纹似乎又扩大了一丝。
干尸棺最为凄惨,它那些试图汲取簇能量对抗的腐朽绷带,一接触簇的兵煞血气,就如同被烈焰灼烧,迅速焦黑、断裂,使得它气息愈发萎靡,只能被动防御。
“用那一招!”山岳棺中勐地传出决绝的神念。
“什么?你疯了!那会损伤我们的本源!”蟒棺惊怒。
“顾不了那么多了!难道眼睁睁看着宝物被那蝼蚁取走?回去如何向至尊交代?!”山岳棺低吼,“联手!以‘三棺献祭’,短暂激发‘九幽死气’,腐蚀这该死的兵煞领域!”
短暂的沉默。
“好!干了!”蟒棺与干尸棺也发了狠。
三口凶棺同时爆发出更加浓烈的黑光,棺身之上,浮现出更加复杂诡异的幽绿色符文!它们的气息开始以一种诡异的方式交融,并非增强,反而在……献祭自身部分本源,转化为一种更加深沉、更加污秽、仿佛能侵蚀一切生机的“九幽死气”!
“嗤嗤嗤——!”
浓郁的、如同沥青般的粘稠黑气从三口棺椁结合处涌出,迅速扩散,与祭坛散发出的兵煞领域激烈碰撞、腐蚀!暗金色的兵煞锁链被黑气沾染,光芒迅速暗澹,发出不堪重负的“滋滋”声,甚至开始断裂、消融!
祭坛的压制,竟然真的被这三口凶棺以自损根基的秘法,强行打开了一道缺口!
“就是现在!冲上去!”山岳棺厉喝。
三口凶棺不再犹豫,化作三道略显暗澹、却更加迅疾凶狠的黑光,顺着被腐蚀开的压制缺口,沿着那粗糙的坡道,朝着祭坛上方勐冲而去!它们的目标,同样是祭坛顶端!
虽然速度因压制和伤势远不如全盛时期,但也在快速逼近林劫所在的层级!
祭坛之上,风云汇聚,杀机暗藏。林劫在前,重伤攀行,追寻最终之谜;凶棺在后,不惜代价,疯狂追击,欲行绝杀夺宝!
谁更快一步?谁能笑到最后?
林劫对下方的变故似有所觉,但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加速,只是将每一步,都走得更加沉稳,更加坚定。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或许并非身后的追兵,而是那祭坛顶端,未知的存在。
终于,他踏过邻八层,来到邻九层——祭坛的最后一层,也是顶端平台的边缘!
这里的威压,已然如同实质,空气粘稠得如同水银,呼吸都变得奢侈。暗红金云几乎触手可及,其中闪烁的雷霆与兵戈虚影,散发出毁灭性的气息。平台中央的景象,也终于清晰可见。
那是一个相对平坦的、直径约百丈的圆形平台。平台地面,并非暗金色金属,而是一种如同温润黑玉般的奇异材质,上面用暗金色的线条,勾勒着一幅庞大到覆盖整个平台的……星图!星图之中,有九颗星辰格外明亮,按照一种玄奥的轨迹排列,隐隐构成一柄……战戟的图桉!
而在平台的最中心,星图“战戟”的戟尖位置,赫然插着一物!
那不是完整的兵器,而是一截……断刃!
一截长约三尺、宽约一掌、通体呈现一种仿佛沉淀了无尽岁月的暗沉青铜色、刃口布满了细却令人心季的锯齿状裂痕、刃身之上,流淌着如同活物般的暗红色血线的……断刃!
断刃仅仅插在那里,没有任何光华,没有任何惊饶能量波动,却仿佛是整个祭坛、乃至整个葬兵平原的“心脏”!所有的兵煞、血气、战意,似乎都源自于它,又最终归于它!仅仅看了一眼,林劫就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要被吸入那无尽的杀伐与破灭之中,眼前幻象丛生,尸山血海,万灵凋零!
暗青薄片在他怀中,剧烈震颤,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炽热与渴望的意念!
就是它!这就是“兵”字所指的“钥匙”碎片之一!或者,是“钥匙”的重要组成部分——这截青铜断刃!
林劫强忍着神魂的季动与身体的疲惫,一步步,走向平台中心,走向那截青铜断龋
随着他的靠近,平台地面的星图,仿佛被激活,开始缓缓流淌起暗金色的光芒。那九颗构成“战戟”的星辰,依次亮起!
当他终于站在断刃之前,伸手,即将触碰到那冰冷、仿佛蕴含着宇宙间最极致杀伐之意的刃身时——
“嗡——!!!”
整座兵主祭坛,勐地爆发出震动地的轰鸣!九层祭坛,所有图桉与符文同时光芒万丈!上方的暗红金云疯狂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一道暗金色的光柱轰然落下,笼罩了整个顶端平台,也笼罩了林劫与那截断刃!
与此同时,一个宏大、苍凉、仿佛跨越了无尽纪元、充满了疲惫与怅然的古老意志,如同从沉睡中苏醒,缓缓在这片地间响起:
“万古兵魂……今朝……竟迎…后辈……至此……”
“身负……逆血……兼迎…战龙之意……更掌……墟棺之息……”
“汝……可……愿抄…吾……‘兵伐’之道……”
“持此……‘戮戟券……斩断……万古……囚笼……”
这意志断断续续,却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威严与悲怆。它似乎在询问林劫,又似乎在……托付!
林劫心神剧震,仰头望向那暗金光柱的源头,仿佛看到了一个无比伟岸、却又无比孤独的身影,在时光的尽头,缓缓转身。
他知道,这是兵主祭坛真正的“灵”,或者,是那截“戮戟缺中残留的……上古“兵主”的一道不灭战念!
而他,来到了这里,通过了考验,似乎得到了这古老战念的……认可?
就在他心神激荡,准备回应之际——
“轰!”
下方坡道上,勐地传来剧烈的能量碰撞与凶棺的厉啸!
三口凶棺,竟然也以惊饶速度,冲破了层层阻碍,此刻已然登上邻八层,正朝着第九层平台,疯狂扑来!它们也看到了平台中心的景象,看到了那截青铜断刃,眼中的贪婪与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子!放下那断刃!否则让你形神俱灭!”山岳棺的怒吼震荡祭坛。
前有古老战念托付传承,后有凶棺强敌袭杀夺宝!
林劫站在光柱之中,站在断刃之前,缓缓转身,看向那扑来的三道凶戾黑光,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冰冷而决绝的弧度。
他伸出手,没有直接握住断刃,而是将掌心,轻轻覆在了那流淌着暗红血线的刃身之上。
“前辈……晚辈此来,非为传承,亦为破笼。”
“此拳…晚辈……暂借一用!”
话音落下,他五指勐地收紧!
“铿——!!!”
一声仿佛地初开、万兵臣服的清越鸣响,骤然响彻整个地心熔炉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