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丘羽挠了挠头，脸颊微红，不太好意思地解释道：
“就是……就是城里寻欢作乐的地方。下山来到新洲湾之后，师叔他……他就一直在春意楼住着。”
“额……”李丰衣顿时一噎，想起帘初李青霄忽悠聂不凡的辞，没想聂前辈……贯彻得如此彻底。
他摇摇头，将关于聂不凡的古怪念头暂且压下，问起另一件要紧事：“丘羽兄，我听外面传言，你三后要与黑石寨的藤逸比斗？可有把握？”
左丘羽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声音也低了下来，带着明显的忐忑：“我……我的《太虚神刀诀》还没有练到家，藤逸公子是七品圆满……我，我应该打不过。”
李丰衣眉头蹙起：“既知不敌，为何还要挑战？是你师兄有把握？”
他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杜若海。
左丘羽摇头，声音更低：“师兄……也不是藤逸的对手。”
这时，左修之忍不住开口了，他捋着几根稀疏的胡须，摆出一副“高瞻远瞩”的模样，语重心长地道：
“丰衣啊，你有所不知了，这正是老夫的主意。
我太虚门的《太虚神刀诀》，讲究的便是一个‘破而后立’，于生死搏杀之中，方能激发出最大的潜力，斩破迷障，刀法精进！
羽和若海他们修炼炊法，如今正遇到了瓶颈，正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对手来磨砺刀锋！
老夫思来想去，这黑石寨的藤逸，修为足够，名声也够响，正是最合适的磨刀石！”
他越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高明，语气也激昂起来：“此战，不为胜负，只为突破！只要他们能在此战中有所领悟，刀法更上一层楼，便是值得！为了光复我太虚门，这点风险，必须承担！”
李丰衣看着左修之那副自以为是的嘴脸，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这老东西，他自己连《太虚神刀诀》的门都没摸到，知道个屁的破而后立！
左丘羽低着头，右手无意识地地握紧又松开左手的手指。
他知道师父的想法。
自从他们师兄弟二人用新学的《太虚神刀诀》，相对轻松地击败了黑虎门与澜河帮的七品中期对手后，师父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整日念叨着“太虚门复兴有望”，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这份久违的“喜悦”和“希望”，让他变得盲目而激进，只看到了挑战更强对手可能带来的名声，却选择性忽略了双方实力的差距，以及战败后他们可能面临的残酷后果。
气氛凝滞片刻。
李丰衣看着左丘羽那双带着忐忑却又不甘退缩的眼睛，沉声问道：“羽兄，你确定要参加这场比斗？”
左丘羽咬了咬下唇，眼神逐渐坚定起来：“挑战书都已经下了，若是临阵脱逃，岂不是让整个新洲湾的人瞧不起？而且……”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师父左修之，声音低了几分，“我不想辜负他老人家的期望。”
李丰衣在心中长叹一声。
你这个傻逼师父，早晚会害了你的。
“既然羽兄心意已决，李某也不便多劝。今日见到羽兄无恙，我也就放心了。”他不再多言，朝左丘羽抱拳：“告辞。”
见李丰衣要走，左修之连忙从凳子上站起来：“丰衣啊，不再多留一会儿？”
李丰衣脚步未停，语气冷淡：“见到羽兄无恙就够了，左门主，再见。”
“等等！等等！”左修之急走两步，伸手拉住了李丰衣的衣袖。
李丰衣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看那只抓住自己衣袖的手掌，又抬眼看向左修之，眼神平静无波：“左门主这是何意？”
左修之被那双眼睛看得心中一凛，下意识松了松手，却又没完全放开。
他脸上神色变幻，犹豫片刻，终于一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郑重开口道：
“丰衣，老夫思虑再三，觉得……你资卓绝，修为进境神速，实乃我太虚门百年难遇的奇才！
老夫……老夫打算将门主之位传于你，由你接掌太虚门，定能引领我太虚门光大门楣，再创辉煌！”
此话一出，屋内顿时一静。
左丘羽与杜若海齐刷刷看来，脸上皆是震惊。
左丘羽眼睛一亮，脱口而出：“师父得对，丰衣兄比我厉害多了，若是他能接掌太虚门，肯定能让门派重新壮大！”
站在一旁的杜若海紧紧皱起了眉头。
他看着师父那近乎谄媚的脸，又看了看神色冷淡的李丰衣，心中一股无名火猛地窜起。
他上前半步，声音有些发硬：
“师父！此事……恐怕不妥！李师弟只是聂师叔收的记名弟子，于门规祖制不合。再者，掌门传承乃宗门大事，岂能如此轻率？”
左修之脸色一沉，转头瞪向杜若海，语气带着训斥：
“什么记名不记名！丰衣年纪比你还，却已是六品修为！有他带领，我太虚门必定能一扫颓势，再创辉煌！你懂什么？！”
“六品”二字，如同两根尖刺，狠狠扎进杜若海心里。
他比李丰衣年长，自幼被师父收养，在太虚门苦修十余年，至今也不过七品中期。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一年时间，就从八品跃升至六品……这种差距，让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与羞辱。
杜若海低下头，不再话，眼中翻涌着强烈的不甘与嫉妒，却被垂下的眼帘死死掩住。
“呵。”一声清晰的讥笑打破了沉默。
李丰衣轻轻一振衣袖，将左修之的手甩开。
“左门主的好意，李某心领了。”他声音平淡，“不过，李某志不在此，太虚门这个烂摊子……左门主还是另寻高就吧。”
“烂摊子”三个字，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左修之脸上，让他老脸瞬间涨红。
李丰衣不再看屋内众人各异的脸色，抱着李国宝，大步离开了这处简陋的院。
屋内沉寂了好一会儿。
左修之盯着紧闭的木门，脸色青白交加，胸膛剧烈起伏。
期待落空的羞恼、被当面拒绝的难堪、以及计划破产的失望，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憋了一肚子的火。
终于，他猛地转过头，将喷火般的目光投向自己那两个“不争气”的徒弟。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们！”左修之的声音有些尖利，“人家一年时间，就能从八品修炼到六品！这是什么赋？这是什么速度？啊？！”
他指着左丘羽和杜若海：
“你们两个臭丘八！要是能有人家一半……的水准，我用得着像个跑江湖卖艺的似的，带着你们四处奔波，用这种法子搏名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