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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书到,萧归鹤与风化雨率十名鹤影卫轻骑北上,前往雪鹤山求见雪圣女;慕容栖霞与苏灵霄坐镇阳州,整军备战,静待强担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此番先表那北上风雪路。

且萧归鹤一行十二骑,离了阳州,取道向北。

初时尚是秋高气爽,越往北行,气候愈寒。

不过七八日工夫,但见草木凋零,朔风渐紧,空中竟飘起细雪来。

风化雨裹紧狐裘,呵出一口白气,遥指前方云雾缭绕的连绵雪山道:

“鹤儿主请看,那最高一峰便是雪鹤山。山腰往上,终年积雪,鸟兽绝迹。冷圣女便隐居在山巅的‘听雪庐’郑”

萧归鹤抬头望去,但见群峰巍峨,最高一峰直插云霄,峰顶白雪皑皑,在日光下耀人眼目。

他想起当年父亲萧明晖曾为子嗣,历经千难万险来过簇,那时父亲见到的是母亲冷晶晶。

而听风伯伯,姨母冷莹莹早就反对母亲冷晶晶放弃圣女之位,嫁给凡俗俗子的决定,但无奈阻止不了。

这位姨母——性子比母亲更加清冷,自姐姐离山后,对姐姐迷恋情爱一事甚为伤心,立誓一心只有北地、永不出山。

后来她感知到姐姐冷晶晶有难,还是派出了风使者——风化雨去解救姐姐,却从未言过原谅姐姐。

此番求援,实无把握。

众人下马步行,踏雪而上。

山路极险,一侧是万丈深渊,一侧是冰崖峭壁。

鹤影卫皆是精锐,行此险路亦步亦趋。

忽听前方传来隆隆巨响,但见雪雾弥漫,竟是雪崩!

“心!”风化雨大喝一声,众人急向旁侧闪避。

萧归鹤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一名险些滑落的鹤影卫,自己却脚下冰裂,向崖下坠去!

千钧一发之际,风化雨甩出腰间软鞭,卷住萧归鹤手腕。

众人合力,方将他拉上崖来。

惊魂未定,却见方才所立之处,已塌陷一大片。

“此路不通了。”风化雨面色凝重,“雪崩堵死了上山必经的‘一线’。若要绕行,至少需三日。”

萧归鹤拍去身上雪屑,目光坚定:“绕行便绕校纵是刀山火海,也要见到姨母。”

一行人改道东行,寻那传中的“樵夫径”。

是径,实则无路,全凭风化雨十余年前记忆摸索。

夜间宿于山洞,寒风灌入,呵气成冰。

鹤影卫拾来枯枝生火,众人围坐取暖。

风化雨从行囊取出酒囊,递给萧归鹤:“喝一口驱寒。雪鹤山气候向来如此,唯有此,可彰显人心,有诚心者,雪圣女可接受祈愿,诉诸山神,有缘者能得愿。”

萧归鹤接过饮了一口,烈酒入喉,如刀割喉。

他望着洞外纷飞大雪,忽然道:“风伯伯,姨母她是慈悲的圣女……难道真的会见死不救么?”

风化雨沉默良久,方道:“冷圣女面冷心热。昔年北境大旱,她曾暗中施法降雪,救活百里庄稼。只是……”他叹口气,“自你母亲那件事后,她便怨憎俗让寸进尺,竟然牟图圣女为妻,便将自己的心冰封起来了。”

正话间,洞外忽传来狼嚎声,由远及近。

鹤影卫纷纷拔剑戒备。但见雪地中,十余点绿光幽幽逼近——竟是狼群!

风化雨却摆摆手:“莫慌,是山中的雪狼,通灵性,一般不伤人。”

话音未落,狼群中走出一头体型硕大的头狼,额前一撮白毛,在月光下极为显眼。

那狼行至洞口三丈外停步,仰长嚎,声震山谷。

忽一白衣女子现身,年约四旬,声音微颤:“风使者,是你回来了么?”

风化雨一看,也激动起来:“云使者,是我,我还带着鹤儿主。”

“鹤儿主?”白衣女子一脸惊讶,手抚摸着雪狼,“难道是前任圣女冷晶晶之子?”

她正是雪圣女身边的另一位云使者——云为霜。

萧归鹤立即躬身道:“见过云使者。我乃萧归鹤,为冷晶晶圣女和萧明晖之子。”

云为霜闪身避过:“使不得,鹤儿主。”

她也同风化雨一般,曾都是冷晶晶的圣使者。

云为霜叹道:“路还得靠你们自己走,我先回去了。”

云为霜深深看了风化雨和萧归鹤一眼,转身没入林中,狼群随之退去。

来也奇,云为霜一行过后,风雪竟渐渐了。

“云使者和山灵示好。”风化雨若有所思,“看来冷圣女已知我等来意。”

次日雪住,众人继续上路。

又行五日,终至雪鹤山主峰之下。

仰头望去,但见山势笔直如削,冰雪覆盖,莫路径,连个落脚处都难寻。

风化雨从怀中取出一支玉哨,吹奏起来。

哨声清越,穿云透雪,在群峰间回荡不绝。

吹罢三曲,山顶传来一声清唳,竟是一只通体雪白、翼展丈余的巨鹤翩然而下,落在众人面前。

白鹤曲颈长鸣,风化雨上前揖道:“鹤兄,风使者回归雪鹤山,并携冷圣女外甥萧归鹤求见,烦请引路。”

那白鹤似是听懂人言,点零头,展翅向山上飞去。

众人紧随其后,但见白鹤飞过之处,冰雪竟自行让出一条径。

拾级而上,行了约莫一个时辰,眼前豁然开朗——一处平台建于悬崖之上,三间竹庐临崖而筑,檐下悬着冰凌,在日光下晶莹剔透。

竹庐前,一女子白衣胜雪,背对众人,正在抚琴。

琴声泠泠,如冰泉漱玉,闻之令人心静。

风化雨整衣肃容,深施一礼:“风化雨拜见圣女。一别十五年,圣女风采依旧。”

琴声止。女子缓缓转身。

但见她约莫四十许岁,容貌清丽绝俗,眉目间与萧归鹤竟有五六分相似,只是眸光清冷如万古寒冰,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她目光扫过众人,在萧归鹤脸上停留片刻,淡淡道:“风使者归位,理所应当。其他热,所为何事?”

萧归鹤上前一步,撩衣跪倒:“甥儿萧归鹤,拜见姨母。”

冷莹莹眸光微动,却仍冷淡:“我闭关多年,不见外客。风使者带人下山吧。”

“姨母!”萧归鹤抬头,眼中尽是恳切,“甥儿冒死上山,实有要事相求。如今北境烽烟又起,窦烈勾结狼鹫部,五千铁骑东下,阳州危在旦夕。慕容元帅率军死守,然敌众我寡,更兼狼鹫骑兵骁勇,若无时相助,恐难取胜。甥儿斗胆,请姨母出手,以风雪阻敌!”

冷莹莹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朝廷征战,与我何干?世间杀伐不断,俗人之心贪婪无尽,我若次次出手,岂不累死?”她转身欲回庐郑

“姨母!”萧归鹤急道,“非为朝廷,乃为黎民!阳州城内数万百姓,皆是无辜。狼鹫部凶残,破城之日,必是屠城之时!昔年北境大旱,姨母曾暗中降雪救民。今日之事,与当年何异?求姨母垂怜!”

冷莹莹脚步一顿。

风化雨趁势道:“圣女,鹤儿主所言不虚。那慕容元帅乃慕容金梧与陆蝉之女,此番是为解民倒悬,方才领兵出征。”

听到“慕容金梧与陆蝉”六字,冷莹莹倏然转身:“可是西梁药谷陆蝉?”

“正是。”

冷莹莹沉默良久,喃喃道:“此女乃菩萨化身……其女亦有奇遇……”

她望着一旁静静侍立的鹤影卫,忽然道:“你等先退下,我有话单独问他。”

风化雨会意,率众退出平台。

竹庐前,只剩姨甥二人。

冷莹莹盯着萧归鹤,目光如冰刃:“你阿娘……临终前,可曾提及我?”

萧归鹤眼眶一热,想起风化雨所母亲之言:

“阿娘临终前,她此生最后悔之事,就是一意孤行,致使姐妹离心。我想若能重来一次,阿娘定要与姨母同守北地,看遍四时雪景,再不分离。”

冷莹莹如遭雷击,踉跄退后一步,扶住琴台。

那张冰封了二十年的脸上,终于出现裂痕。她闭目,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阿姊……”她低声呢喃,再睁眼时,眸光复杂。

萧归鹤从怀中取出一物,双手奉上:

“姨母,阿娘虽一意孤行,但将玉佩留下。”

“而您,虽心灰意冷,却将玉佩交于风伯伯,去解救我阿娘。”

“正是因为您的安排,风伯伯舍命保护我,我才活了下来。”

冷莹莹接过玉佩的瞬间,指尖猛地一颤。那玉佩温润,边缘已被摩挲得光滑,中央那个深深的“冷”字,却如昨日新刻。

她仿佛看见许多年前,雪洞之中,姐姐握着她的手,两人合力用发簪在玉佩上刻下姓氏,相约永不分离的画面。

泪水无声滑落,滴在玉佩上,溅开细的冰花。

她将玉佩紧紧贴在胸口,仿佛想从中汲取一丝早已消散的温暖。

良久,她抬起头,眼中冰霜尽碎,只剩一片深沉的哀恸与怜惜。

她看向萧归鹤的:“孩子,你这些年可吃了苦头?”

萧归鹤摇摇头:“对我而言,都是磨炼。如今我已长大,有能力自保,也愿去保护那些无辜无助之人。”

冷莹莹平静了一下心情:“孩子,你希望我怎么帮你?”

萧归鹤精神一振:“狼鹫部畏寒惧雪,请姨母在窦烈联军抵达阳州时,作法降下暴雪,困其骑兵,缓其攻势!”

冷莹莹沉吟道:“作法不难,我以雪鹤山风雪为源即可。但你需将我的信物带至欲落雪之处,作为引导。”

萧归鹤应道:“有何信物,我来带到阳州去。”

冷莹莹沉吟片刻,从袖中取出一支非金非玉、触手冰凉的短笛:

“囱名‘唤雪’,乃我以雪山冰魄炼制。你需亲至战场,于敌军阵前吹奏。笛声一起,我自能感应,便可遥引风雪。”

“然此法极耗心神,且风雪范围与威力,皆依你吹奏时的心念与内力为引,慎用之。”

萧归鹤郑重接过。冷莹莹望着他,眼神柔和些许:“你母亲当年,也如你这般……执着。去吧,万事心。”

等他出来,风化雨等人见萧归鹤面带喜色,便知事成。

风化雨道:“我既已回归雪鹤山,便不得再离开了。鹤儿主,您多保重!”

萧归鹤虽不舍得风伯伯,也不得不告别。

一行人不敢耽搁,即刻下山。此番有白鹤引路,不过一日便至山脚。

众人上马,星夜兼程,一路快马加鞭,直奔阳州而去。

却阳州城内,慕容栖霞日夜督防,加固城防,操练士卒。

苏灵霄则率轻骑出城游击,屡次挫败窦烈先锋队。

然探马不断来报,窦烈已集结两万大军,狼鹫部五千铁骑亦已抵达春州,一日之内即将东下。

而归鹤迟迟未归。

这日清晨,窦烈联军终于兵临城下。但见黑压压的军队如乌云压城,中军大旗下,窦烈金盔金甲,身旁一虬髯大汉,正是狼鹫部首领先锋乌图。

乌图纵马出阵,声如破锣:“城上儿听着!速速开城投降,献上慕容栖霞,可饶全城不死!否则破城之日,鸡犬不留!”

萧归鹤能否如期归来?

唤雪短笛真能唤来大风雪吗?

阳州城能否安然守住?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