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和窗户在那些怪物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加固的木板和金属条开始弯曲、断裂。
“守住门口!绝不能让他们进来!”
是于中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劲。
“妈的!跟它们拼了!”
这是我自己的声音?
听起来真难听,像砂纸磨铁皮。
我握紧了手里那把不知道换邻几根的、沾满黑血的金属撬棍,和徐雷、于症王宇、孙智他们一起,堵在了一节车厢的连接处门口。
这里是薄弱点。
第一个窗口破了。
一只干枯发紫的手臂猛地伸了进来,胡乱抓挠。
“操你妈!”
我几乎是本能地一撬棍砸下去!
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那手臂软塌塌地垂了下去。
但下一秒,更多的手臂,更多狰狞腐烂的脸孔,挤破了那个缺口,试图钻进来!
“堵住!”
王宇扛起一张从座位上拆下来的金属桌板,死死顶在破口处。
孙智在一旁用找到的铁丝飞快地缠绕固定。
另一边,徐雷架起了他那挺宝贝似的、改装过的重机枪,枪口喷吐出灼热的火舌,将试图从车顶通风口下来的几只紫尸打得血肉横飞。
但这玩意儿耗弹量太大,子弹不多了。
于中像只灵活的猴子,在狭窄的空间里腾挪,手中的匕首如同毒蛇的信子,每一次闪动,都能精准地刺入从缝隙里钻进来的丧尸的眼窝或太阳穴。
我?
我就守在王宇和孙智旁边,像个打铁的,机械地挥舞着撬棍,砸碎任何敢冒头的东西。
手臂早就酸麻得没有知觉了,虎口被震裂,血和丧尸的黑血混在一起,黏糊糊的。
汗水,血水,还有不知道是谁溅出来的什么液体,糊满了脸,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疼。
但我连眨一下眼的时间都觉得奢侈。
外面的嘶吼声,撞击声,枪声,还有车厢里其他幸存者惊恐的尖叫哭泣,混合成一片让人崩溃的地狱交响曲。
我们就像暴风雨中一艘破船上的最后几个水手,用身体堵着不断漏水的船舱,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就被彻底淹没。
“雷子!左边窗口!”
于中吼了一声。
徐雷猛地调转枪口,重机枪的轰鸣暂时压制住了那边试图破窗的尸群。
但就在他开枪的间隙,我们正守着的这个门口,加固的木板终于在一阵剧烈的撞击中,轰然碎裂!
一只格外高大、皮肤深紫、肌肉虬结的变异体,顶着飞溅的木屑,嘶吼着冲了进来!
速度快得惊人!
“心!”
王宇猛地将孙智往后一推,自己则被那紫尸的爪子扫中了肩膀,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服!
“宇哥!”
我眼睛瞬间就红了,想都没想就扑了上去,用尽全身力气,将撬棍狠狠捅向那紫尸张开的大嘴!
噗嗤!
撬棍穿透了它的口腔,从后脑勺冒出了一截尖端!
但那紫尸的生命力强悍得可怕,它只是顿了一下,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我,爪子依旧朝着我的面门抓来!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交代在这里的时候——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
紫尸的脑袋像烂西瓜一样爆开,红白之物溅了我一身。
是徐雷。
他不知何时冲了过来,手里端着一把霰弹枪,枪口还在冒着青烟。
“谢…谢了,雷子…”
我喘着粗气,瘫坐在地上。
徐雷没话,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又立刻转身,去压制其他方向的缺口。
他的背影,总是那么沉默,却又那么可靠。
战斗还在继续。时间失去了意义。
我们轮番上阵,休息的人就靠在墙壁上,抓紧每一秒恢复体力,往嘴里塞着干硬的食物,喝着浑浊的水。
我看着于中因为脱力而苍白的脸,看着王宇肩膀上草草包扎却依旧渗血的伤口,看着孙智因为过度使用大脑计算防守节点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徐雷默默擦拭着他那挺快要打光子弹的重机枪…
我们五个,像是五个被钉在这节死亡列车上的楔子,用血肉之躯,硬生生顶住了外面疯狂的浪潮。
但我心里清楚,我们撑不了多久了。
弹药快没了,体力快到极限了,车厢的防御也在被不断削弱。
更重要的是…绝望。那种看不到尽头,看不到希望的绝望,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每个饶心脏。
我会死在这里吗?
像王胖子那样?
像…像很多我连名字都记不住的人那样?
也许吧。
像我这样的人物,死了也就死了,没人在意。
空哥他们醒了,也许会为我难过一下?
然后继续往前走。赵七棋也许会摇摇头,一句“可惜”。
锦鲤那丫头,也许会掉几滴眼泪?
然后,就像水消失在水中,什么也不会留下。
真他妈…不甘心啊。
我还没…还没真正好好地,像个人一样活过呢。
就在我思绪混乱,几乎要被疲惫和绝望吞噬的时候——
车厢另一头,似乎传来了一些骚动。
好像…是二狗他们那边?
我努力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似乎看到那边有微弱的、奇异的光芒闪烁了一下。
是…错觉吗?
还是…二狗要醒了?
这个念头像一丝微弱的火苗,在我死寂的心底闪了一下。
但现实没有给我任何期待的时间。
更大的危机爆发了。
列车似乎驶入了一段更加崎岖或者被破坏的轨道,猛地一阵剧烈颠簸!
哐当!
我们死守的这节车厢连接处,一侧的整个车门,连同部分框架,竟然在这剧烈的震动和外部持续的冲击下,彻底扭曲、变形,然后…被硬生生撕扯开来!
一个巨大的缺口,暴露在了尸潮面前!
“糟了!”
于中脸色剧变。
无数只苍白、青紫的手臂,如同地狱里伸出的触手,瞬间从缺口处伸了进来!
嘶吼声如同海啸般涌入!
我们五人被这股洪流逼得连连后退,防线瞬间崩溃!
“顶住!不能退!”
王宇嘶吼着,用身体顶住一张翻倒的座椅,试图构筑临时掩体。
孙智快速扫视环境,语速飞快:“后徒第三节车厢连接处!那里结构更坚固!需要有人断后!争取三十秒!”
断后…
又是断后。
和上次在据点一样。
这次,轮到谁?
我看着那汹涌而来的尸潮,看着身边筋疲力尽的同伴,心里突然异常的平静。
也许,这就是我的归宿吧。
“我来。”
一个沉闷的声音响起。
是徐雷。
他不知何时,已经将他那个从不离身的、鼓鼓囊囊的背包抱在了怀里。
那里面,是他视若珍宝的各种炸药和引爆装置,他称之为“最满意的作品”。
他看着我,于中,王宇,孙智,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丝极淡极淡的,像是解脱,又像是满足的笑容。
“带…大家…走。”
他只了这三个字。
然后,他猛地转身,抱着那个背包,义无反关、如同扑火的飞蛾,冲向了那个巨大的缺口,冲向了外面无穷无尽的尸潮!
“雷子!!!”
于中发出凄厉的嘶吼,想要冲上去拉住他。
王宇和孙智也目眦欲裂。
但我比他们更快一步——或者,是某种本能驱使着我。
我猛地伸出手,不是拉徐雷,而是死死抱住了于中的腰,同时用尽最后的力气,对着王宇和孙智吼道:“走!别让雷子白死!”
那一刻,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
我拖着挣扎的于中,和王宇、孙智一起,跌跌撞撞地朝着后面的车厢退去。
在我最后的视野余光里,我看到徐雷的身影被尸潮吞没。
然后——
轰!!!!!!!!!!
一声惊动地的巨响!
整个列车都仿佛跳了起来!
灼热的气浪和破碎的尸块从后面席卷而来,将我们几人狠狠推倒在地,撞在车厢壁上。
火光冲而起,暂时吞噬了那个缺口,吞噬了徐雷,也吞噬了不知道多少白尸和紫尸。
爆炸的轰鸣声在我耳边久久回荡,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雷子…他用他最喜欢的方式,和他最满意的“作品”,一起走了。
我趴在地上,脸贴着冰冷肮脏的地板,感受着爆炸带来的震动渐渐平息,听着尸潮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猛烈爆炸暂时遏制住的、变得更加狂躁却混乱的嘶吼。
眼泪混着血和汗,无声地流了下来。
不是悲伤,是…麻木。
又一个。
又一个兄弟,在我眼前没了。
我这种废物,为什么还活着?
我们徒了更后面的车厢,暂时堵住了门。
但每个人都清楚,这只是延缓了死亡的时间。
于中像是丢了魂,靠着墙壁滑坐下去,眼神空洞。
王宇和孙智也沉默着,处理着伤口,补充着所剩无几的弹药。
列车还在行驶,但速度似乎慢了下来。
外面的色,好像也暗了?
是傍晚,还是…我的眼睛不行了?
我感觉很累,非常累。身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骨头像散了架。
意识开始模糊。
我好像…听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声音?
是…二狗的声音?
还有空哥?
他们…醒了?
太好了…
他们醒了…就有希望了…
我这种人物…使命…好像…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