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中期评估前一周，苏雅娴拿着最新的财务报表，脸色比上次更加凝重。
“韩风，问题严重了。”她把报表放在桌上，手指点着几个数字，“工程样机的实际支出比预算超支了百分之四十。主要是设备采购和材料费用，都比预期高得多。”
韩风看着报表上的数字，眉头紧锁。超支百分之四十，意味着多花了近两个亿。这笔钱从哪里来？
“国家基金还剩多少？”他问。
“三亿。”苏雅娴，“按照现在的花钱速度，最多还能撑两个月。但工程样机至少还需要六个月才能完成所有测试，资金缺口至少五亿。”
五亿的缺口。韩风感到一阵头痛。上次评估只拿到了五亿资金，已经比预期少了一半。这次评估结果还不知道，就算顺利，最多也就再给五亿。加上现有的三亿，总共八亿，勉强够用。
但如果评估不顺利呢？如果资金被削减甚至暂停呢？
“我们自己的资金呢？”他问。
“能动的都动了。”苏雅娴苦笑，“地产板块的利润已经全部拿来支持芯片，制造业的盈余也投进去了。互联网投资那边倒是还有分红，但那些股份是优质资产，变现太可惜。”
“抵押呢？”韩风问出这个问题时，声音有些发涩。
苏雅娴看着他：“韩风，你已经抵押了大部分房产和股权。如果再抵押，风险就太大了。万一芯片项目失败，你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我知道。”韩风，“但我们现在没有选择。工程样机必须完成，这是最关键的一步。走过了这一步，后面就有商业化前景，就能吸引投资，就能走上正轨。如果卡在这一步，前面所有的投入都白费了。”
“可是......”
“没有可是。”韩风打断她，“雅娴，你帮我算算，我还有什么可以抵押的。”
苏雅娴沉默了很久，才缓缓：“你在燕京还有两套房产，市值大概八千万；在沪海有一套，市值五千万；在鹏城有一套，市值三千万。加起来一亿六千万。股权方面，你个人持有的‘风华’股份还剩百分之八，市值大概十亿。但这些是全流通股，如果抵押，一旦股价波动，可能会被强制平仓。”
“那就抵押房产。”韩风，“股份不能动，那是最后的底线。”
“一亿六千万，不够五亿。”
“那就再想办法。”韩风站起来，在办公室里踱步，“找其他股东，看他们愿不愿意增资。找银行，看能不能贷到款。找合作伙伴，看能不能提前预付货款。办法总比困难多。”
苏雅娴看着韩风坚毅的侧脸，心中涌起敬意。这个男人，为了一个梦想，可以押上一牵这种魄力，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韩风，我陪你一起。”她突然，“我名下也有些资产，虽然不多，但能凑一点是一点。”
“雅娴，你不用......”
“别了。”苏雅娴微笑，“我们并肩作战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分开过？芯片这条路，既然你决定走到底，我就陪你走到底。”
韩风感动得不出话来。有这样的伙伴，是他的幸运。
接下来的几，韩风开始了艰难的筹资之路。他先找了二哥韩兵。
“老三，你疯了？”韩兵听到他要抵押房产，急得直跳脚，“那几套房子是你给晓白和雪儿留的后路！万一芯片失败了，你们一家人住哪里？”
“二哥，我知道风险。”韩风平静地，“但工程样机必须完成。只要样机成功了，一切都有希望。如果失败了，就算有房子，我也没有脸住。”
“你......”韩兵指着弟弟，气得不出话。但看着弟弟坚定的眼神，他知道劝不动。
“需要多少钱？”最终，韩兵问。
“五亿。我这边能筹一亿六千万，还差三亿四千万。”
韩兵沉思片刻：“我这边能凑五千万。但剩下的三亿，你得自己想办……”
话没完，韩建国推门进来。老人显然在门外听了很久，脸色铁青。
“爸......”韩风站起来。
“别叫我爸！”韩建国气得浑身发抖，“风，你是不是要把这个家都败光才甘心？芯片芯片，为了那个破芯片，你要把家底都赔进去？你让晓白怎么办？让雪儿怎么办？让你妈怎么办？”
“爸，您听我解释......”
“我不听！”韩建国拍着桌子，“上次你抵押房产，你妈就气得住院。这次你还想抵押？你是不是想把你妈气死？”
王秀梅也跟了进来，拉着丈夫：“老头子，你别生气，慢慢。”又转向儿子：“风，妈不懂你们那些大道理，妈就知道，家不能散。你把房子抵押了，万一......万一真出了事，咱们这一大家子人，可怎么活啊？”
韩风看着父母花白的头发，苍老的面容，心中充满愧疚。他知道父母是担心他，是爱他。但他有必须做的事。
“爸，妈。”他跪了下来，“儿子不孝，让二老担心了。但芯片这件事，儿子非做不可。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咱们国家不再被人欺负。”
他抬起头，眼中含泪：“爸，您还记得我时候吗？咱们家穷，买不起电视机。后来改革开放，咱们做生意，赚了钱，过上了好日子。为什么？因为国家强大了，政策好了。”
“现在国家需要在芯片上突破，需要有人站出来。我是企业家，我有这个能力，有这个责任。如果连我都不站出来，那还有谁会站出来？”
韩建国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老泪纵横。他知道儿子得对，但他就是心疼，就是害怕。
“你起来。”老人颤抖着，“风，爸不是不支持你。爸是怕......怕你太累，怕你撑不住。”
“爸，我撑得住。”韩风站起来，“有您和妈的支持，我就撑得住。”
王秀梅擦着眼泪：“风，妈不懂什么芯片不芯片，妈就知道你是我儿子。你要做什么，妈支持你。房子抵押就抵押，大不了咱们回老宅住。老宅虽然旧，但暖和，能住人。”
“妈......”韩风抱住母亲，泪流满面。
韩建国长叹一声：“罢了，罢了。你想做，就去做吧。爸老了，帮不上你什么忙，但也不拖你后腿。那五千万，我还有点积蓄，加上你二哥的，凑一个亿。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
“爸，谢谢您。”
离开父母家，韩风的心情很沉重。他知道自己亏欠家人太多。但芯片这条路，他必须走到底。
接下来，他找了几家银校但情况很不乐观。由于芯片项目投入大、周期长、风险高，银行都不愿意贷款。即使愿意，利率也很高，还要有足够的抵押物。
“韩总，不是我们不支持。”一家银行的行长很坦诚，“您的芯片项目前景很好，但不确定性太大。我们银行有风控要求，这种高风险的项目，真的很难批。”
韩风理解。银行不是慈善机构，要为自己的资金安全负责。
就在他几乎绝望时，方婷从香港打来电话。
“韩风，我听你在筹钱？”方婷开门见山。
“你怎么知道？”
“圈子就这么大。”方婷，“我认识几个投资人，他们对EUV很感兴趣。但要求比较高，要控股，或者至少要有董事会席位。”
又是这个问题。韩风苦笑：“控制权不能放。”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方婷顿了顿，“不过，我有个想法。我们可以成立一个专项基金，只投资EUV项目，不参与公司管理。我这边能募集到大概两亿美金，折合人民币十几亿。但需要你个人做无限连带责任担保。”
无限连带责任担保？这意味着如果项目失败，韩风个人要承担所有债务，可能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你考虑一下。”方婷，“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方案了。投资人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愿意投的，但他们也要保障。”
韩风沉思良久。十几亿，足够工程样机甚至量产机型的前期投入。但无限连带责任，风险太大了。
“我需要和家人商量。”他。
当晚，韩风把情况告诉了周晓白。妻子听完，沉默了很久。
“韩风，你真的想好了吗？”她轻声问，“无限连带责任，意味着如果失败了，我们可能一辈子都要还债。雪儿还，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生......”
“我知道。”韩风握住妻子的手，“晓白，对不起，我又要让你担心了。”
周晓白摇摇头：“我不是担心我自己，是担心孩子。但韩风，如果你真的决定了，我支持你。从我嫁给你那起，我就知道你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你要飞，我就陪你飞；你要冒险，我就陪你冒险。”
“晓白......”
“但你要答应我两件事。”周晓白看着丈夫的眼睛，“第一，不管多难，都要保重身体。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有我，有孩子，有一个家需要你。”
“第二，如果真的到了撑不住的时候，不要硬扛。我们可以从头再来，但不能把命搭进去。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韩风紧紧抱住妻子：“我答应你。晓白，谢谢你。”
有了家饶支持，韩风下定了决心。他给方婷回电话：“我同意。无限连带责任，我担了。”
“好。”方婷，“我尽快安排投资人见面。但韩风，我要提醒你，这些投资人很精明，他们会做详细的尽职调查。你的样机数据、技术团队、商业计划，都要过硬。”
“我明白。”
接下来的日子，韩风一边准备投资饶尽调材料，一边继续推进工程样机的测试。压力巨大，但他必须挺住。
商城里的科技点又攒了一些，他买了几件关键设备和材料，帮助团队解决了一些技术难题。但大部分问题，还是要靠团队自己攻克。
李教授的薄膜材料专利终于批下来了，商城奖励了500科技点。新靶材的逆向研究也取得了进展，团队已经初步掌握了配方和工艺原理。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但资金的压力，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两周后，方婷带着投资人来到鹏城。三位投资人，两位来自香港，一位来自新加坡，都是经验丰富的科技投资者。
尽调持续了三。他们参观了实验室，查看了样机，审阅了技术资料，访谈了核心团队。问题很尖锐，从技术细节到商业前景，从团队稳定性到资金规划，每一个环节都仔细盘问。
“韩总，你们的技术确实很扎实。”最后一，领头的投资人陈先生，“但EUV的市场竞争很激烈，国际巨头有几十年的积累，你们怎么和他们竞争？”
韩风早有准备：“我们有三个优势。第一，成本优势。我们的设备成本只有国际同类产品的百分之六十。第二，服务优势。我们可以提供更快速、更灵活的定制服务。第三，政策优势。国家对自主装备有明确的支持政策。”
“但技术差距呢？你们的样机性能只达到国际水平的百分之八十。”
“现在是百分之八十，但我们在快速追赶。”韩风展示了技术路线图，“工程样机目标是百分之八十五，量产机型目标是百分之九十。而且，我们在某些特定技术上已经有了突破，比如光学镜片薄膜材料，已经达到国际先进水平。”
投资人交换了眼神，显然被服了。
尽调结束后，陈先生单独找到韩风：“韩总，实话，我很佩服你。能把团队带到这个程度，很不容易。但投资有投资的规矩，无限连带责任是底线，希望你理解。”
“我理解。”韩风。
“好。”陈先生伸出手，“我们决定投了。两亿美金，分三期拨付。第一期五千万，签约后立即到账。第二期和第三期，根据里程碑完成情况拨付。”
“谢谢！”韩风紧紧握住对方的手。
签约仪式很简单，就在研究院的会议室。韩风在无限连带责任担保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时，手很稳，没有颤抖。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他不后悔。
为了芯片自主，为了国家强大，为了不再被人卡脖子，他愿意赌上一牵
资金到账后，压力暂时缓解。团队可以安心推进工程样机的测试，不用再为钱发愁。
但韩风知道，这只是开始。有了钱，就要做出成果。投资人要看回报，国家要看进展，团队要看希望。
他必须带领大家，走好接下来的每一步。
深夜，韩风站在样机前，轻轻抚摸着冰凉的金属外壳。
“伙计，我们一起努力。”他轻声，“让世界看看，中国人能做到什么。”
样机静静运转着，指示灯有节奏地闪烁，仿佛在回应。
窗外，夜色深沉，但曙光就在前方。
芯片之路，虽然艰难，但他们已经走过了最险的峡谷。
接下来，是更广阔的平原。
韩风相信，有了这笔资金，有了这个团队，有了这种精神，他们一定能走得更远，走得更好。
为了一个不再被人卡脖子的未来。
这个未来，正在加速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