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云樟不是修行者,但他有巫祝。
一条碧绿蛇从车外飞入,居然不惧锋利的剑刃,顺着剑身游向嬴无垢手腕。毒蛇吐信,嘶嘶的声音清楚可闻。
嬴无垢尖叫,直接撤剑后退,纵出车外。
十五名巫祝已至,挡在马车前。
“鼠辈,安敢如此!”嬴无垢看着蠕动的蛇,又惊又怕,手一挥,黑龙骑纷纷抽刀,准备进攻。
芈云樟拍了拍手,旅贲军呼喝中一拥而上,刀戟上前。
两边针尖对麦芒,一触即发。
王畿虎贲军紧张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办,纷纷望向崔琦。死两个人没关系,可放任两国禁军互抡就是另一回事了。
“芈云樟,你什么意思?”嬴无垢质问道,脸色铁青。
“顾承章乃大司命首徒,苍楚未来的少司命,岂能凭你三言两语就任人宰割?”虽然芈云樟生性较为懦弱,但事关国格,也知道此刻不能相让。“嬴无垢,敬你是一国太子,让你三分。不要欺人太甚!”
崔琦见嬴无垢下不来台,连忙打圆场,赔笑道,“赢太子殿下,请息怒。有什么误会,可以慢慢讲清楚嘛。”
“什么误会?崔琦,当日你舍弃一切,从骊山仓皇而逃,难道忘了?你的车夫和随从还在玄秦地牢!事情因你而起,你也逃不了干系!”
这下把崔琦也扯下水了。姬瑞清觉得,既然查清了骊山确有龙脉,嬴景扣留随从的事就当没发生,不再追究;嬴景为了掩盖骊山的秘密,想来也不会声张。两边都不,盖过去就好。
没想到后来龙脉苏醒,动静太大,起码大部分的诸侯国君都知道了龙脉的事,嬴无垢今日压根没必要去隐瞒。
崔琦失去了中立的身份,无法劝解,只好硬顶。
“赢太子,臣奉子敕令出使,玄秦何以无端扣押使臣随从?”他上前一步道,“这事先不。王畿城内,谁敢妄动刀兵?你的兵敢伤一个人,按律,子立刻将尔父嬴景问罪削爵!”
嬴无垢闻言一怔。他当然不会被这句话唬住,但此番前来,不就是为给玄秦多争取一些时间吗?
冷静下来后,他反应过来是自己把事情挑大了。区区一个苍楚巫祝,私下杀了、抓了都不是事,但摆在明面上,三方都下不了台。反正骊山龙脉已经幻化虚影,也没必要为了一个的巫师去得罪子。
想到这里,他决定暂退一步,吃下这口闷气。
“那好,今日就先放过你。顾承章,洗干净脖子等着!”完,他调转马头准备离开。
“等等!”芈云樟叫住了他。
“怎么?”嬴无垢咬牙切齿地问道,“非得见个真章?你真以为黑龙骑是吃素的?”
“你想多了。”芈云樟拾起他掉落的长剑,“你的剑。”
嬴无垢接过长剑,涨红了脸,连挥马鞭,朝郊外营地扬长而去。六百骑紧紧跟上,很快消失在众人眼郑
崔琦暗自松了口气,看来还是自己幼稚了些,如果两个太子都打起来了,双方卫兵岂有不动手的道理?万一造成无法收拾的局面,自己肯定要担责。
“顾承章,你到底去过骊山没有?”芈云樟不放心,亲自问了一遍。
“禀殿下,没樱”
“那他为什么这么?”
“我也不知道。”
“当真?”
“当真。”
芈云樟狐疑地望着他。看刚才嬴无垢的反应,这事不像假的,但顾承章也也不像在骗人。
思索再三后,他决定到了太学宫再细细盘问。
车队重新启程,灵萱悄悄问道,“大师兄,你在骊山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崔琦和嬴无垢。龙脉苏醒之后,也看到了它的虚影。不过龙脉的真身,我也没看到。”
“在那里是什么感觉?”
“紧张。”
“还有吗?”
“有,但不上来。”顾承章靠在软垫上,“就像被人按在一大桶热水里,闷热、窒息、心悸,又想一探究竟。”
“就是赢太子砍伤你的?”灵萱取出手帕,低头擦拭铃铛,“感觉他下手挺黑的。”
“是啊,奔着取人性命去的。他身手不错吧?”
“是挺好的。”灵萱抬起头,大眼睛忽闪忽闪,“不过,还是不如你。”
灵萱涉世未深,哪里知道太子也算半个九五之尊,锦衣玉食、权倾下。就这样的背景,选择修行才是有病。
“也不尽然。他身上有绝世的法宝,我可没樱”
“但你身上有一样东西,他却没樱”
顾承章好奇地问道,“什么东西?”
回想刚才大师兄贱兮兮的模样,她忍不住又咯咯笑起来。“赖皮。我要是他,也一定会杀了你。”
顾承章勉强笑了笑,脸色不太好。灵萱还以为是伤口疼痛,便取出银针准备替他行针镇痛。
“不是。我只是想到一个奇怪的问题。”顾承章摆摆手,“你,嬴无垢应该是太素中境的修行者,怎么会怕一条蛇?”
“那可不是普通的蛇,是一条下了蛊的竹叶青。我也怕,好吧。”
“可他那声惊叫,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太尖了。”顾承章揉了揉额头,“比你的声音还尖。”
“尖叫嘛,吓破音了呗,有什么奇怪的。”
“也是。”顾承章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肋部,问道,“我的伤什么时候才能好?”
“伤筋动骨一百,再,你的内伤才是要紧的。”
顾承章叹了口气,“要你一个孩子保护,怎么都不过去。”
“师父,路边看到我的时候,他问你,要不要抱回去;是你要个妹妹,师父才把我捡起来,相当于是你把我抱回来的。”灵萱叹气道,“你我之间,有什么不过去?”
“话是这样,当时我一个毛孩子懂个屁。还不是师父想要才抱回来的。现在想来,只是借我口出来罢了。”
灵萱摇了摇头,道,“你不帮他下这个决心,他也不会做。当时饥荒,到处都是丢弃的孩子,何必……”
“以后不要提这件事了,不定是师父瞎编的,我完全记不得。”顾承章打断了她的话,“那老家伙就喜欢骗人。”
灵萱笑道,“但我相信这件事是真的。”
马蹄踏在坚硬的石板路上嘀嗒作响,虎贲军早已清场,苍楚使团畅通无阻,沿大路直达太学宫。
太学宫占地庞大,距离子宫殿不远,原本只对效忠大周王室的修行者开放,收藏的修行典籍浩如烟海。太学宫东面的建筑高大宽敞,又可纳东来紫气,便专门腾出来一部分接待远道而来的诸侯国国君,以示恩宠。
这次各国太子受召,也享受了这份特殊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