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飘然而至，爪尖悬着颗指甲盖大的冰珠，“傻丫头，看看这是什么？”
冰珠内封印着缕游丝般的白光，正是灵狐残存的内丹。“这灵狐不简单，被大泽水蛇打破了两颗，还剩一颗。你吃了这内丹，至少让你突破玄黄境，到达造化初境。”
灵狐闻言发出一声呜咽，闭上了眼睛，似乎就此认命。
木舟调头返回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灵狐蜷在灵萱怀里，精神好了不少。当晨曦穿透薄雾，它忽然抬头舔了舔灵萱的手背，琥珀色瞳孔里映出她的侧脸。
“它愿意跟我走，我要带着它。”灵萱的声音带着鼻音，发间不知何时别了朵冰晶凝成的白梅。
顾承章望着她怀中逐渐舒展的狐狸，忽然想起那日在竹林，灵萱也是这样抱着一只受赡幼鹿，月光洒在她睫毛上，像沾了露水的蝶翅。
“好，”顾承章笑道，“那你就带着它。”
飞蜘蛛趴在他的肩膀打哈欠，“两个傻子，这么好的妖丹不吃，浪费。要不给我，不定境界还能往上提一提？”
灵狐毛骨悚然，赶紧往灵萱怀里拱了拱。
“不行！”灵萱搂紧了它，“不然师兄不要你了！”
“吓唬谁呢？”飞嗤嗤一笑，问道，“子，你敢不要我了？”
顾承章一边划船一边回答道，“哪里话。不过前辈也不要吓它了，这东西受伤不轻呢。”
“你知道它叫什么吗？”
“灵狐？白狐？”顾承章摇头道，“不知道。”
“你看看，它有几条尾巴？”
“三条。”
“三条，所以叫三尾灵狐，代表着它有三颗内丹。”蜘蛛悠悠道，“成就最高的叫九尾灵狐，是几千年才会出一条的逆妖孽。九颗内丹炼化为一颗之后，九九归一，突破归墟境，能化人形，能成妖，也能成仙。”
顾承章感叹道，“要达到慈成就，不知要经受多少劫难。”
“那可不。”蜘蛛叹息道，“其实劫有定数，成败全看造化。关键是人。”
“人？”
“是啊。有的狐妖已经度过劫，却度不过人劫。比如与人族相爱后暴露身份，或者被修行者诱杀、炼丹，这样的例子还少吗？”
顾承章点点头，叹息不已。
“师妹，既然它愿意跟着你，要不要给它取个名字？”
灵萱刚刚把它身上的血迹擦拭干净，看它通体洁白，无一根杂毛，便笑道，“它很白，又和我灵萱有缘，就叫白灵好不好？名叫白。”
顾承章看了一眼飞蜘蛛，笑道，“前辈，按照师妹的想法，你全身都是黑的，应该叫黑。”
蜘蛛大怒，跳起来蛰了顾承章胳膊一口。
剧痛之下，船桨差点脱手，船身摇晃不止。
顾承章好不容易稳住船身，差点瘫在船上。“前辈，开个玩笑，何必认真？”
“开玩笑？对灵兽的命名是有因果契约的，能开玩笑？这就像给妖兽打了个烙印，能开玩笑？”
顾承章有些懵，过了半才弱弱地道，“前辈，我们之前不是好聊，只是朋友，甚至尊您为长辈，并未要求您老认主啊。”
这下轮到飞蜘蛛尬住了，憋了半才道，“以后这种玩笑不许开！”
剧痛很快消散，顾承章喘了一口气，回答道，“知道了。”
灵萱冷哼了一声，心想道，不就是主人对灵兽的冠名吗，又不肯承认。
飞怒道，“你又哼什么？！”
“哼！”
这一声哼把飞气到腿上的绒毛都立了起来，又不能像对待顾承章一样去咬一口泄愤，恨得牙痒痒，字面意义的牙痒痒，让它感觉自己能把外陨石都咬下一块来。
“好了，出了大泽之后，为避免某些不三不四的人对我有想法，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出手帮你，可能你死了我都不会帮你。你别指望我像一条狗一样，忠心耿耿地护着主人。”
顾承章伏下身子，洗洗脸，又喝了几口，感觉畅快很多，“那自然，前辈放心。”
“你不要叫我前辈了，听着不舒服，好像我很老一样。”
顾承章心翼翼地问道，“那叫什么？”
你个呆瓜！飞心里深深不忿地骂道，但嘴上只能，“除了黑，你就不会叫其他的了？”
“哈~~~”灵萱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闭嘴！”飞怒道，“快点，死也要想个其他的名字出来。”
顾承章想了半，“师父以前叫你什么，飞？”
“嗯。”
“为什么这么叫？”
“因为我是一只灵蛛啊，就是飞蜘蛛啊。”
“要不我也这么叫？”
“不行！”
“为什么？”
“我叫你人族，你舒服吗？”
“那倒是。”顾承章仔细想了想，要不还是叫你黑吧？但发麻的胳膊提醒他不能这样话。“您可以吐丝吗？”
飞蜘蛛没好气地回答道，“我是蜘蛛，你觉得呢？”
“罗地网，我们从中取两个字，叫罗，既能体现您是飞蜘蛛，又能强调您的法门，如何？”
飞想了想，“不好听，你真是没文化。要不还是先叫飞吧，有更好的再，总比叫黑强。听着就像叫狗似的。”
白灵忧郁地哼唧一声，捂住了耳朵。
灵萱抚摸了一下它的长毛，“白好听，你别听它瞎。”
灵萱抱着怀里温顺的白灵，手指轻柔地梳理着它洁白的毛发。断尾已经止血，狐狸似乎彻底放松下来，感受着灵萱温暖的怀抱和安全的氛围，喉咙里发出舒适的呼噜声，琥珀色的眼睛半眯着。
灵萱低头看着它，嘴角不自觉扬起温柔的笑容。
船继续前行，两岸的芦苇荡在晨风中摇曳。顾承章望着波光粼粼的水路，思绪却飘回刚才飞蜘蛛关于灵狐内丹与劫人劫的话上。他忍不住轻声问道：“飞，您方才，人劫比劫更难测。那若真有灵狐爱上了人族，结局真的都那般惨烈吗？”
飞蜘蛛似乎还在为名字闹情绪，冷哼道，“你以为呢？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人族贪婪者众，视妖物为修炼资粮；偏激者更甚，见妖即斩。就算遇上一两个真心实意的，身份暴露之日，便是祸端开启之时。家族、师门、世俗……哪一样不是催命符？情之一字，对妖而言，最是穿肠毒药。”它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罕见的沉重，“能像这东西，遇上你家傻师妹这样的，已是万中无一的造化了。”
灵萱白了它一眼，没有话。
一行人渐渐入睡，包括重赡白灵，只有顾承章还在哗啦哗啦地划着桨，在水道中慢慢前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