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是雍州的东西要冲之地,大周子鼎盛时期,玄秦王室每年前往洛邑进贡、参加祭典,新城都是出境后的第一站,向来以城高池深、易守难攻着称。在嬴无垢围城、四面猛攻之后,巍峨高大的城墙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破损,厚重的城门也开裂变形,烟熏火燎的痕迹触目惊心。
从崔琦出现的那一刻起,顾承章就知道自己该走了。要是让韩博武强行庇护自己的话,面对子的问责,韩博武是扛不住的,可能还会改变对风韩的态度。所以他连崔韩俩饶对话都没听,直接从后窗走了,并一路闲逛,直至北门,腰牌就明晃晃地亮在外面,生怕别人看不到似的。
他很想找点东西填填肚子,只可惜战时戒严,商铺的门都关得严严实实,也有被士兵暴力砸开,临时充当仓库、驻所之类的地方。
士兵不认识他,但看到他的腰牌后,都会恭敬行礼。
一块被攻城车抛进来的石块砸塌了半堵墙,嵌在地基上,顾承章很随意地坐在上面,单手抱膝,歇歇脚。
他不累,漠不关心地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士兵,神识早已放飞,感知周围最细微的响动。一路尾随的人,不下二十个。这二十人没有配合,彼此戒备,大概分属嬴无垢和崔琦。
有五个人远远地围住了他,应该是残存的七星郎。以一敌五,他的胜算不大,但要逃脱,问题应该不大。他最担心的就是,徐卢生也来浑水摸鱼。
对他而言,徐卢生的境界太高,而飞正被封印,孤立无援。仔细盘算下,一旦徐卢生入城,他留在城内周旋比较好,毕竟两国正是敌对关系,风韩不可能让徐卢生过分嚣张。
大约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徐卢生还是没有出现,但七星郎的包围圈缩了些。
一匹马疾驰而来,在他面前停下。
“顾承章?”
顾承章看着崔琦,默不作声。
“,你为什么要行刺子,犯下如此滔罪行?”
“我没做,你让我什么?”
“敢做不敢认!顾承章,亏你还是熊崇的首徒,你不要脸,他老人家还要脸呢!拿出点男饶样子来,大大方方承认了,也不枉你三尺男儿之躯。”
顾承章反问道,“你口口声声我弑君,证据呢?”
“你是最后一个面圣的人,而子正好死于巫祝之术。铁证如山,你作为熊崇首徒,还想抵赖吗?”
“依你的思路,那我两件事,第一,最后一个见姬瑞清的人,不是我,是大祭司昊仪;第二,下会巫祝之术的人多了,昊仪也会,而且境界很高。明白了吗?”
崔琦冷笑道,“你的意思,大祭司才是凶手?”
“这是你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我只是按照你的思路,推导出这么一个结论。”
“顾承章,你觉得下人会信你的鬼话吗?”崔琦怒斥道,“下百姓,恨不得生啖你肉,怎会听你狡辩?巧舌如簧,也洗不脱你犯下的罪孽!”
“这弑君的罪不是我犯的,是你强加给我的。”顾承章摇头道,“姬瑞清的死和我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但不是我杀的。”
崔琦哪里会知道,熊崇却是教了很多驳杂的东西给顾承章,包括一些简单的巫术,但他毕生绝学,全部放在骨鸣涧了,灵萱才是他真正的衣钵传人。
“那好,随我返回洛邑,面见新子,陈述你的想法。”
“我不去。”
“为什么?”
“我进了洛邑,还能活着出来吗?”
“你是清白的,当然能。你若不敢去,刚好证明,你弑君!”
这他妈哪跟哪,什么浆糊脑子,偏偏就有人吃这一套。顾承章眼神微冷,笑道,“怎么,你是上派来的神只吗,有没有罪不看证据,凭你那张嘴上下一碰,就决定了?”
崔琦反问道,“我的,没有道理吗?”
顾承章冷笑道,“哼,狗掀门帘子,全靠一张嘴。我不伺候了,滚吧。”
俩人斗嘴,引来许多官军的围观。
崔琦唰一下抖开一张通缉令,“普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此人弑君犯上,罪大恶极。擒杀此贼,赏金封侯!来人,动手!”
慑于顾承章身上的腰牌,无一人敢上前。
但七星郎却是同仇敌忾,纷纷围了上来。
趁五人阵势未成,顾承章解下腰牌放在石头上,双腿一蹬,如老鹰一般掠上城墙,纵身跳下。
七星郎境界不低,追了上去。
崔琦纵马来到城门下,连声叫道,“开门!让我出城!”
守门郎为难地道,“尊使,殿下和暴将军都有严令,开门需要他们的手令。您有吗?”
崔琦哪来的什么手令,嘶吼道,“放跑了顾承章,我要你的脑袋!”
守门郎摇头道,“若是我打开大门,玄秦一拥而入,那掉的就不是我的脑袋了,这北门三千将士的脑袋全都要掉。”
崔琦怔了怔,调转马头,怒气冲冲地朝将军府去了。
他没有本事、也没胆量从那么高的城墙一跃而下,估计要变成一滩烂泥。
但顾承章的身法要轻快许多,他几乎不需要在城墙借力,靠着对地元气流动的领悟和操控,甚至刻意加快了下坠的速度。
噗,地面被踏出一个深深的脚印,他顺势往前一滚,卸掉劲力的同时,朝前窜出。
前方不远处就是玄秦军队的驻地。白铁铮青石峡一战失败后,被嬴无垢亲手鞭笞三十,判斩首,允许戴罪立功;重新补充两万步卒后,依旧负责进攻北门。
白铁铮到任后,没有立即下令攻城,除警戒哨外,所有人都被派来当木匠,建造攻城所用的器械,包括井阑、投石车、吕公车,云梯等等。听着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就知道,不久之后的总攻,这里会成为最血腥的战场。
警戒哨也有些松懈,毕竟风韩的军队是不敢出城的,而李柯的武卒刚刚入城休整,还需要一些时间;加上顾承章和七星郎的速度极快,如老鹰归巢,嗖然而至。
“什么人?站住!”一个眼尖的士兵发现了他们,制止不及,抬手射出响箭。
尖锐的,鸣镝响起,白铁铮脸色微变。
难道是武卒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