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之上，芈炫坐直了身体，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中的白衣少女。
他的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他扶植沈建这样的人，自然有他的算盘；举办这正道大会，也是要选出一个听话的少司命。
现在怎么办？
看着台下那些桀骜不驯的巫祝元老，在祝由经面前纷纷低头，芈炫就知道，他的打算落空了。想当初，自己就应该强出头，让什么也要让芈云樟娶了她。
短短片刻之间，芈炫已然做出了决断。
他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缓缓起身，朗声道：
“好！”
他的声音传遍整个广场，压下了所有的窃窃私语。
“寡人竟不知，熊崇大司命早已选定传人。此乃司命府之大幸，亦是我苍楚之大幸！”芈炫目光落在灵萱身上，带着赞许，“灵萱，你既是熊崇大司命亲传，身负祝由经，又在骨鸣涧修行多日，明证大司命遗志。今日证道大会，你虽历经苦战，身受重伤，却能于最后关头，秉承师命，展露绝学，折服众人，实至名归！”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
“本王宣布，此次证道大会，到此结束。少司命之位，由灵萱担任！即日起，入主司命府正殿，统领苍楚巫祝一应事务。再依前言，三年之后，若管制有方，即升任大司命。望你不负熊崇大司命之厚望，不负寡人之期许，不负苍楚之黎民！”
台下，无论是巫祝还是官员、百姓，在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声音。
虽然很多人心有不甘，但熊崇大司命的传承未曾断绝，湘君祝由经再现世间，对于许多传统的巫祝而言，无疑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灵萱周身清辉收敛，湘君虚影也逐渐消散。那支撑着她的强大力量如潮水般退去，极度的虚弱感瞬间袭来，让她身形一晃，险些再次倒下。
但她强行稳住了。她抬起苍白的脸，望向高台上的国君，再次躬身，声音虽然虚弱，却清晰坚定：
“灵萱，谨遵王命！必竭尽所能，光大师门，效忠苍楚！”
芈炫看着灵萱，眼神深邃难明。他挥了挥手，示意沈建前去安排后续事宜，起驾回宫。
一场原本可能持续多日、波澜壮阔的证道大会，就以这样一种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方式，戛然而止。
璃月看出了灵萱的虚弱，上台扶稳了她。
沈建眼神恶毒，肖如却依旧不动声色，微微躬身。
司命府，由此迎来了一位年轻、却又身份正统的执掌者。
属于她的时代，要开始了。
玄秦字号杀手郑鹤卿混在台下，扮作一的贵族，和身边的人一起欢呼。昨晚他就想刺杀灵萱，但璃月抢先一步，将灵萱接入司命府安置，让他补了个空。正潜入司命府的时候，他转念一想，灵萱应该打不过肖如，保不齐还会在台上会受伤，不如大会之后再杀她还省事一点，于是悄然退去。
不曾想，灵萱以祝由经惊艳全场，最后的决战都避免了。有彭琨这样的长老在，他便连司命府都不能进了。
得用其他的办法。
他目光游离，不经意间看到了一个女孩，正挥舞着手臂大声呐喊，热泪盈眶。
激动是正常的，激动成这样就不正常了。她和灵萱的关系，应该不同凡响。
郑鹤卿猜对了，她就是月。
璃月搀扶着灵萱，一步步离开观星台，走入一间僻静的厢房。刚一进门，灵萱强撑的那口气终于彻底泄去，双腿一软，几乎完全倚靠在了璃月身上。鲜血再次从她嘴角渗出，染红了衣襟。
“灵萱！”璃月惊呼，连忙将她心地扶到榻上躺下。
灵萱闭着眼，眉头紧锁，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气息微弱。她痛楚难当，连话的力气都没樱
璃月不敢怠慢，立刻拿来两粒清香扑鼻的丹药。
“这是碧凝丹，对内伤有奇效，快服下。”她将丹药喂入灵萱口中，又输入一股温和的真元，助其化开药力。
丹药入腹，化作一股清凉的气流，滋养经脉，剧痛稍减。灵萱这才缓过一口气，道，“多谢……”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璃月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心疼不已，“你今日……太冒险了。”
灵萱微微摇头，“别无选择。若非如此，我们连这司命府的门，恐怕都进不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恭敬的通报声，“司祝大人，沈建祝官求见。”
璃月眉头一皱，刚要回绝，灵萱却轻轻按住了她的手，深吸一口气，扬声道。“请。”
沈建推门而入，脸上堆满了关切与恭敬，躬身行礼后，道，“参见少司命。少司命伤势如何？下官已命府中医官在外候命，是否需要……”
“不必劳烦。些许伤，调息即可。沈祝官有何事？”
沈建脸上笑容不变。
“恭喜少司命荣登尊位，此乃我司命府，乃至整个苍楚巫祝之福！下官以为，少司命新立，当举办一场盛大的就职典礼，一则通告下，正名定分；二则安抚府内人心，凝聚众志；三则，也可让都城百姓瞻仰少司命风采，彰显我司命府威仪。时间定在明日，下官已初步拟定章程，请少司命过目。”
着，他呈上一卷帛书。
璃月接过帛书，展开粗略一看，便觉得排场极大，流程繁琐，不由得看向灵萱。以灵萱现在的状态，莫主持典礼，就是站着撑完全程都难。
灵萱看都未看那帛书，直接摇了摇头， “不必了。”
沈建一愣，似乎没料到灵萱会拒绝得如此干脆。“少司命，这、这是惯例，也是彰显威仪的必要之举啊！先代大司命即位时，皆有盛大典礼……”
“我只是少司命。”灵萱缓缓道，目光透过窗棂，望向外面的空。“师父新丧，府内哀思未绝；我身受重伤，不宜劳顿；况且，证道大会已足够通告下，无需再行虚礼。一切从简。”
“可是，按照惯例，渚宫也会来人观礼，这如何是好？”
璃月抢先回答道，“我觉得少司命的没错。我会上书大王，言明此事。西南战事不绝，将士出生入死，我们怎可贪这等虚名，给国库增加负担？只怕召来百姓和朝臣一顿怒骂，反而不美。”
灵萱微微颔首，“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