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郢都笼罩在一片沉凝之郑司命府内,灯火通明,透着一股异样的寂静。
司祝璃月在府门口来回走动,心里越来越焦灼,月出门已久,至今未归。那丫头虽然贪玩,但绝不会如此没有分寸。
这不对劲,要不要出去找找?
就在这时,一阵极轻微的破空声响起,一枚巧的飞镖“夺”地一声钉在了大门上,镖尾还在微微颤动。
侍卫紧张地冲了出来,唰唰唰分列于大门两侧戒备。
璃月拔下飞镖,上面裹着布条。打开布条,上面寥寥数语:少司命,月在我手。子时三刻,城西乱葬岗,孤身前来。多一人,迟一刻,立毙之。
璃月惊呼,随即捂住了自己的嘴。她跃上房顶,只见四周一片漆黑,哪里还见送信之人?
灵萱端坐在静室内,伤势如同暗流,在她经脉中窜动,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细微的痛楚。脂粉很好地掩盖了她脸色的苍白,却掩不住眉宇间的疲惫与隐忧。
“司命,月出事了!”
璃月慌慌张张地闯进来,把布条递给灵萱。
灵萱看完之后,脸色依旧平静。
“给我几颗碧凝丹。”
璃月干脆把一葫芦碧凝丹递给她。
灵萱倒出三颗服下,“通知府中长老,调集玄黄境以上的巫祝,在府中待命。如果丑时末我还没回来,去乱葬岗围剿这帮人。”
“好。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我独自一人前去,以免月有危险。你在府中等候,等到丑时再出发。”
“不行!这绝对是陷阱!你伤势未愈,孤身前往太危险了!……我立刻通知彭长老,调集人手……”
“来不及了,。”灵萱否决了她的提议,“城西乱葬岗地势复杂,范围极大,对方既然敢选在那里,必然有周密的布置和退路。大规模搜捕只会打草惊蛇,月等不了那么久。”
“可是你的身体……”
“祝由经自有神异,师兄的符箓也还剩几张,足够了。”灵萱站起身, “况且,对方的目标是我。在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之前,不会轻易杀我。这是救月唯一的机会。”
城西乱葬岗,是处理无名尸首、丢弃罪徒的地方,荒草丛生,坟冢累累,歪斜的墓碑、随处可见的白骨,在月光下投射出狰狞的影子。夜枭的啼叫偶尔响起,更添几分阴森。
灵萱按时出现在这里。
夜风呼啸,卷起地上的叶子,发出沙沙的声响。
她凝神感知,很快便发现了目标。在一棵枯死的歪脖子树下,吊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麻袋还在微微晃动,里面传来压抑的、细微的呜咽声。
灵萱心中一痛,正要上前,心念一动,又止住了脚步。
“少司命果然守信,孤身前来,佩服。”
郑鹤卿从一座坟冢后缓缓走出,他的身着依旧普通,但此刻不再掩饰气息,冰冷杀意弥漫开来,锁定灵萱。他手中把玩着两枚短刺,眼神如饿狼。
灵萱的目光扫过那个麻袋,又回到郑鹤卿身上。“我来了,放了她。”
“放了她?可以。”郑鹤卿嗤笑一声,“你是不是忘了告诉我什么?”
“你问。”
“顾承章在哪里?”
灵萱料到了这个问题,反问道,“一来就问顾承章下落,想必你就是师兄口中的十大干杀手咯?”
“是。”这个问题没必要隐瞒,郑鹤卿痛快承认,“我的就是老大,郑鹤卿。回答我的问题。”
“痛快,那我也回答得痛快点。我要参加证道大会,完成师父遗命;但师兄不同意,你们这帮苍蝇一定会盯上来,要远走他乡,隐姓埋名,突破造化境再来司命府。所以两日前我们就吵翻了,分道扬镳,各奔前程。”
郑鹤卿闻言一愣,随即冷笑道,“你这话,也就骗三岁孩,谁信?”
“信不信由你。我只是实话实。”
“那她的命,可就保不住了;你的命,也得留下。”
他根本不信灵萱的辞,或者,他也不需要信。只要擒住灵萱,有的是方法逼问顾承章下落;若逼问不出,带她回苍楚也是大功一件。
“动手!”
郑鹤卿一声低喝, 灵萱脚下的土地猛然翻涌,两道黑影破土而出,手中短刃一左一右,直刺灵萱双腿脚踝,想在第一时间废掉她的行动能力。
与此同时,左右两侧的荒坟之后,也同时掠出四道身影,手中劲弩机括声响,数支弩箭凄厉尖啸,封死了灵萱上下左右闪避的空间。
这不是公平对决,而是精心策划的绝杀之局。
灵萱虽早有戒备,但对方速度之快,还是让她心头一凛。
“青木壁!”
她双手在胸前急速划动,指尖清辉流淌,瞬间勾勒出一道繁复的青色符文。符文成型刹那,嗡鸣一声,化作一道半透明的、布满木质纹理的光壁,罩住了她。
青木壁。
噗噗噗~
毒箭射在光壁之上,去势骤减,最终力竭。而地下的两柄毒刃,也被阻了一阻。
趁此间隙,灵萱足尖一点地面,向后飘飞,试图脱离包围圈。
然而,郑鹤卿作为玄秦字号杀手,岂会让她轻易逃脱?
在手下发动袭击的同一时间,他也动了。身如轻烟,悄无声息却又快如鬼魅,手中短刺直刺灵萱后心。
他选择的时机刁钻至极,正是灵萱旧力刚生、新力未继,且注意力被分散的刹那。
灵萱感受到身后那冰冷刺骨的杀意,强行扭转身形,右手甩出短杖,点向刺向后心的短刺,左手衣袖中滑出一张符箓。
“叮!”
短杖与短刺相撞,发出清脆的交击声。灵萱只觉左臂一麻,而郑鹤卿的短刺只是微微一滞,去势不减。
千钧一发之际,金刚符被她拍在自己身上。
金刚符,顾承章送她防身。
嗡~
一层淡金色的光芒覆盖她体表。
嗤啦!
短刺刺破金光,虽被削弱了大半力道,依旧在灵萱肩头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让她半边身子一凉。
“哼!”灵萱闷哼一声,借力向前翻滚,同时右手连连挥动,数道藤蔓升起,逼退了围拢上来的杀手。
她站稳身形,脸色更加苍白,肩头鲜血汩汩流出。旧伤未愈,又添新创,情况危急到了极点。
郑鹤卿一击得手,并未立刻追击,等着手下围剿,他再次偷袭,嘴里还不忘嘲讽,扰乱对方心神。
“少司命,祝由经确实神妙,可惜你修为太浅,又身负重伤,能撑几时?乖乖束手就擒,少吃点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