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柯端坐帅台,望着帐内四名不速之客。
“在下崔琦,司职灵台少监,见过上将军。”
“崔琦?”李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崔家?”
“是。”
“有何要事?”
“奉子之命,缉拿弑君者顾承章。”
“你只管去拿,何故来我帅帐?”
“卑职得到消息,此贼在邙山现身,与玄秦修行者交手,后匿亡。我等在邙山苦寻数月无果,正欲回洛邑复命,又得知此人出现在河西,便连夜赶来。听他化装成走方郎中,四处游荡。在下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还望将军指点一二。”
李柯的出身并不好,年幼时被这些士族弟子排挤,全仰仗姐姐的提携和魏雍的恩宠一步登,因此对这些世家大族没什么好感,从骨子里是拒绝的。但崔琦搬出了子,他就要有所顾忌。
“指点谈不上,消息倒是有一个。这一带有名的赵家,最近请顾承章去看了病。我听以后,带兵捉拿,不料赶到的时候,他已经逃走了。如果需要细节,你去赵家问问。家主赵岩心思很多,少监大人留意。”
“多谢上将军。”崔琦拱手道,“还望将军能多多派出人手搜捕,打草惊蛇。只有让他动起来,我们才有机会。”
“好。”
“如此,便不打扰了,告辞。”
崔琦转身的时候,李柯注意到崔琦身后有三个人,眯起眼睛,缓缓绷直了身体。
这三人皆着淡青色劲装,身高七尺有余。他们右脚稍前半步,左手虚按腰间,如同三尊出自同一模具的青铜像,连站姿都分毫不差。最令人称奇的是他们的脸:同样狭长的眼,同样薄削的唇,甚至连额头那浅淡的眉毛,都如镜像般复刻在三张脸上。
“玄铁三绝?”李柯心中浮起这个名号。
他们是太学宫宫主张道远的关门弟子,第三代弟子中公认的杀伐利器。兄弟三去名分别唤作赵守拙、赵守缺、赵守虚,取“大巧若拙,大成若缺,大盈若虚”之道意。三人同胎同源,心意相通,自开蒙便同修《三才镇魂诀》,如今俱是造化境巅峰。
这三人今年不过三十岁,能有此成就,除却绝顶赋,更因他们修的是性命交修之法——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真气在三人经脉间循环不息,修行速度是独修者的三倍有余。
其实除了他三兄弟,这世间便再也找不出其他人能修炼三才镇魂诀。张道远在碰到他们三兄弟后,看出三人资质和心性都为上上之选,便立刻引入太学宫开脉洗髓,只修炼这一种法门。
他们的兵器也透着诡异:每人腰间悬一柄无鞘直刃刀,刀身黝黑如深夜,不反射半点光,刀柄处嵌着同一块陨铁分铸的三才印——守拙刀柄刻“”纹,守缺刻“地”纹,守虚刻“人”纹。传闻三刀齐出时,能布下三才绝阵,可越境镇压归墟下境的修行者,并有能力与归墟中境之人一战。
难怪崔琦敢只带三人就追捕顾承章,一对一就稳胜,这样的组合,顾承章危险了。李柯指尖轻叩案几。
帐内烛火忽地一晃,李柯捕捉到三人步伐、呼吸、动作的节奏完全一致,仿佛共享同一套经脉,同一颗心脏。
崔琦已退至帐门,三绝随之转身,步伐起落如一人。
“上将军。”崔琦在帐外最后拱手,“子使命在身,若得顾贼踪迹,还望及时相告。”
“当然。”李柯回应道,目光却仍在玄铁三绝背影上。直到那三道几乎重叠的身影消失在辕门外,他才缓缓靠回椅子。
李柯不知道,张道远曾经得意地过,“这不是三个人在练功,是同一个魂魄,装在了三具躯壳里。”
“少监大人,我看这幽魏,从上到下都不老实。”四人翻身上马后,赵守拙突然道,“在邙山时,那魏雍便刻意将我们隔绝在外;现在到了河西之地,依我看,这李柯也是和魏雍一个鼻孔出气。”
赵守缺接话道,“我们刚到河西,身边就围了一帮苍蝇,到哪都跟着。不定就是李柯把我们的行踪泄露给顾承章的。”
“十有八九。”赵守虚问道,“大人,还去不去赵家?”
“当然要去。李柯不帮我们,那就自己想办法。”崔琦笑道,“听赵岩还是个孝子,请顾承章去给他老娘治病。我们去看看治的怎么样,也可以从侧面判断顾承章现在的修为究竟如何。”
“大人言之有理。”赵守虚道,“我接触了几户人家,发现顾承章居然舍得用自身真元为这帮穷鬼续命,真是暴殄物。”
等崔琦一行人赶到赵府的时候,发现赵府门口的大红灯笼已经被取下来了,大门紧闭。赵守缺上前叫门,半都没人应。
“大人,门房是空的,也没有家丁护院。怎么办?”
“推开吧。”
赵守缺一脚踹出,门栓咔嚓一声断裂,双手一推,沉重的大门就开了。
四人步行入内,只见宽阔高大的院落七零八落,一片狼藉。周围空旷,一个人都没樱
“这是被抄家了吗?”赵守拙问道。
“有人吗?”崔琦高喊,“有人吗?出来一个!”
“有人。”赵守虚道,“有脚步声,从后院来。”
于是四人站在原地等候。
一个落魄的中年男人跑了出来,,一脸油腻也盖不住深深的失落,见到崔琦等人,脸色恐惧。
他不知道崔琦,但还有点眼力见,知道对方身上穿着的,是官服。
“见过大人。”崔琦诚惶诚恐地下跪行礼。
崔琦问道。“你是谁?”
“人赵岩。”
“赵岩?赵家的家主吗?”
“不敢,正是人。”
崔琦扫视了一圈院落,皱眉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人被、呃,自愿捐出所有家产,并鼓励家丁护院前往武卒军中,为国效力。”
“你有这觉悟?”崔琦愈发迷糊,“你图什么?”
“图个心安、图个心安。”
“因何事不安?”
“大人,”赵岩讪笑道,“就不要调侃人了吧?”
“我刚到簇,没有功夫调侃你。到底怎么回事?”
赵岩不大信,但还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个大概。
“那就得通了。”崔琦等茹点头,道,“引我等去拜见令堂,看看顾承章到底有没有把令堂的病治好。要是没有,我们帮你治。”
“大人,人、人实在拿不出诊金了……这家中的情况,人没有隐瞒……”
赵岩应该是被顾承章坑怕了,崔琦笑着安慰道,“我们为官之人,自有俸禄,无需你出什么诊金。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