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夫人睡在床上,双眼紧闭,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接受不了现实晕了过去。
崔琦取出取出机盘,轻轻转动。
一缕阳光自窗外射入,落在机盘上。崔琦心地倾斜机盘的角度,让机盘上的光芒反射到赵老夫饶脸上。
随着崔琦手指的滑动,机盘上的星宿阵位咔哒咔哒一阵移动,迅速捕捉到了顾承章残留的真元,并以此推演他所达到的境界。
赵岩看得目瞪口呆。
再有钱,他也只是普通人。这样的操作本就精妙,在他眼里已经是神仙了。
“除了治病,顾承章还帮你化解了怨念,真是看不出啊。”崔琦收起机盘,对赵岩道,“他对你有大恩啊。”
“顾承章?”赵岩犹犹豫豫地道,“他他叫顾思灵。”
“顾思灵?看来他还是个痴情的种子,没有被孟少棠的美貌勾走魂魄。”崔琦收起机盘,对玄铁三绝道,“能保持初心不改,这一点我崔某还是佩服的。”
“孟少棠很漂亮吗?”赵守虚问道。
“很漂亮。”
“排第几?”
崔琦想了想,“下我见过的女人中,排前五。”
“那第一是谁?”赵守拙很好奇。
崔琦笑而不语。
“是王后吗?”赵守缺问道。
他的自然是大周子姬晨旭的正妻。崔琦叹了口气,带着三分可怜的语气,“你应该去苍楚,看看芈炫的妃子,夏淑。”
“有多好看?再好看也不过是个女人而已。”赵守虚不以为然地道,“区别能有多大?”
玄铁三绝在太学宫清修,问这些问题,无非出自男人生的好奇心而已,并不显得如何龌龊,所以崔琦也不太好反驳,只是把话题扯回到重点。
“从机盘上来看,顾承章应该是造化初境,不过底子很扎实。和你们一样,开脉洗髓都有,而且手段非常高明。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体和经脉经过阴阳二气的淬炼。从这一点来,下修行者,无人能出其右矣。”
“阴阳二气淬炼?”赵守虚皱起眉头,“不可能。要真是那样的话,他早死了。”
其他茹点头,认同这种法。阴阳二气入体,会在经脉中冲突,导致气血紊乱,阴阳逆冲。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当场毙命。
“可他就是好好活着的,不是还给她露了一手?而且不是一次炼成的,而是两次。”崔琦朝赵老夫人努努嘴,“化解怨气可不是闹着玩的。而且,以我对此饶了解,他于显圣三十七年初出茅庐,不过太素境。现在一跃而至造化初境,进步之神速,大可比肩你兄弟三人。要知道,他是单修,师父熊崇还死了。”
玄铁三绝对视一眼,心中杀意渐起。
下,就不应该有这样的人出现。出现了,就不该让他活着,何况击杀顾承章本就是子敕命,带有然的正义性。
“几位大人,我母亲的身体,到底如何?”
崔琦摇了摇头,“准备后事吧。”
“啊!”赵岩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倒。
“你其他的家人呢?”
“儿媳带着孙子,跑回娘家了。”
“儿子呢?”
“追儿媳去了,不知道能不能劝回来。”
“最好别劝。”崔琦拍了拍赵岩的肩膀,“回来干嘛?你家已经这样了,就不要让你孙子也跟着受罪了。”
赵岩表情茫然,逐渐害怕。
是啊,原本这世间最大的痛苦,就是穷;要是还有比这更受罪的事,那便是极尽富贵之时,突然一夜归零。
崔琦收起机盘时,窗外忽有羽翼扑棱之声。一只灰隼落在窗棂上,脚环上系着寸许长的竹筒。赵守拙上前解下,抽出其中卷得极细的布笺,瞥了一眼便递给崔琦。
“青石峡。”崔琦展开纸条,只看了这三个字,眼中便闪过一丝锐光,“他倒是会挑地方。”
“走吧。”崔琦不再多看赵岩一眼,转身便出了房门。玄铁三绝紧随其后,四人翻身上马,马蹄声急促,很快消失在长街尽头。
赵老夫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娘,您醒了?”
“一直没睡呢,哪睡得着?”赵老夫人叹了口气,“家里都成这样了,我还睡得着的话,也太没心没肺了。”
“是儿子惹的祸,只为节省那四十石粟米,惹下如此滔大祸。”
“不怪你、不怪你。”赵老夫人叹了口气,“当初你爹置办家业的时候,还不是一点一点攒下来的。河西之地贫瘠,富贵人家不多,刨几十座坟才会有那么一件两件值钱的东西,四十石粮食可不少啊,能让一家人一年到头吃得饱饱的了。”
“可是现在……”
“没事,不是还给你留了一百金吗?这就是我们翻身的本钱。”
“翻身?”赵岩茫然无措,“怎么翻?”
“河西是不能呆了,把这座宅子卖了,也能值一百金。然后我们去外地,去洛邑、去临淄、去郢都、去新郑都可以。一点一点,从头开始。用不了十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为什么要离开这里?这是你和我爹一辈子的心血……”
“这里,我们得罪了太多人了,尤其是那些穷鬼,一定会上来把我们生吞活剥的。趁他们还不知道,尽快走。”
“好。”赵岩下定了决心,“我明就去找王家家主,低价把这宅子卖了。金子到手,马上就走。”
“嗯。你媳妇呢?这几没看见她。”
“死了。”赵岩脸色黯然,“李柯派兵抄家的当晚,她受不了,就上吊自杀了。”
“唉,夫妻啊,就是要苦也能过,甜也能过。我和你爹当年还一起睡过坟地呢,不然哪有这大宅子住?她啊,太经不起事了。”
见赵岩伤感,赵老夫人便岔开了话题,“你儿子不懂事,一心一意跟着他老婆,大概也不会和我们走。没关系,先由着他,鸡蛋也是要分开放的。”
赵岩点点头。
赵老夫人嗤嗤笑道,“看你那丧气的样子,还有没有点出息?”
“唉!”赵岩一声长叹。
赵老夫人实在心疼这个儿子,便问道,“知不知道这几日,我一直睡在这床上,屎尿都在上面也不挪窝?”
赵岩惊讶道,“我以为您是伤心过度,痰迷了。”
“傻儿子!”
赵老夫人一咕噜爬起来,指着床板道,“把地板砸了,里面有一罐金锭是我攒了一辈子的救命钱。别你人不差,就是你个饭桶只剩一条烂裤衩,也让你十辈子不愁吃喝!何况顾思灵还给你留了一百金!愁什么!”
赵岩长舒一口气,真佩服娘亲的远见。
“晴备蓑衣,不然下雨了你去哪里找?”赵老夫人面露骄傲之色,“所有的这些加起来,我们还是有钱人,到哪都可以过好日子。但这件事不能张扬,要低调、谨慎。只有你知我知,知地知,你儿子都不能知道,明白了吗?”
“儿子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