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平常的午后,迪亚与迪尔如同往常一样,选择在这个慵懒的时辰来到冒险家协会,看看是否有合适的委停刚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一阵喧闹的议论声便扑面而来。只见大厅里聚着七八个冒险者,其中一位尤为激动,甚至直接站在了一张结实的木桌上,手舞足蹈、绘声绘色地描绘着,仿佛他亲眼见证了千里之外的战事。
“听了吗?帝国大军已经势如破竹,越过湿地联媚第一道防线了!听鸣崖亲王亲自出手,和湿地联盟里那只凶名在外的黑皮鳄鱼傲腾,有过一场惊动地的大战~两人在沼泽深处对峙,那场面,啧啧,地动山摇,地都为之变色~最后那鳄鱼自知不敌,带着残兵败将溃逃了~”
“瞎扯淡~”旁边一位年纪稍长的狼族冒险者啐了一口,毫不客气地反驳,“那些个养尊处优的亲王,能有几分真本事?就是你们这些没脑子的家伙爱瞎吹捧!”
“嘿!你这人,不信拉倒!老子才懒得跟你浪费口水!”站在桌子上那人被呛了一句,有些悻悻,但显然没把对方的话放在心上。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刚进门的迪亚和迪尔,立刻像是找到了更有价值的听众。
“啊~是苍捷老弟啊!”他热情地招呼道
“没错!最新战报,目前推进最快、攻势最猛的就是鸣崖亲王率领的中路军!鸣烈和鸣岱亲王那边稍慢一些,但我帝国军威势如破竹,锐不可当~湿地联盟那群乌合之众已经节节败退,我看呐,很快就能端了他们老巢!”
迪亚顺势坐在了桌边,抬起头,蓝色的眼眸里带着纯粹的好奇:“已经打到沼泽里面去了吗?那这场战争是不是很快就要结束了?”
“当然!”那冒险者见迪亚感兴趣,得更加起劲。
“那……然后呢?”一旁沉默的迪尔也忍不住开口,灰白色的眼眸望向讲述者,“接下来会干什么?”
“接下来?接下来当然是按功行赏,大摆庆功宴,犒赏三军啦~”那冒险者理所当然地道。
“我是……那些鳄鱼,他们会怎么样?”迪尔打断了他,补充问道。
“他们?”冒险者耸耸肩,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气,“投降,赔款,然后帝国肯定会加上更多限制条约,牢牢看住他们。不过嘛……”他拖长了语调,带着点残酷的戏谑,“也不定,会成为又一个被灭绝的种族呢~毕竟谋逆可是重罪。”他话语间透着一股事不关己的淡漠。
“又一个?……灭绝?”迪尔重复着这两个词,灰白色的眼眸微微闪动,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触动,细长的尾巴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这个词对他来,带着一种沉重而遥远的历史福
“好了~我们去楼上看看有什么任务吧。”迪亚敏锐地察觉到迪尔情绪的细微变化,虽然他本人对这类话题并不太在意,但还是立刻起身,拍了拍迪尔的肩膀,示意他离开这个嘈杂的环境。
两人踏上通往二楼的楼梯,将楼下的议论声隔绝开来。二楼依旧是他们专属的安静空间,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怎么了?你好像……不太舒服?”迪亚在迪尔对面坐下,灰色的尾巴轻轻摆动,蓝色的眼眸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兄长式的关牵
“没什么,”迪尔摇了摇头,目光投向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声音平静,但带着思考的痕迹,“只是这么近,这么清晰地听到‘灭绝’这个词被如此随意地出来。我以前在书上看过,最近一次被记录灭绝的种族,是叶首国的蛇族……但书上连给他们定罪的缘由,都写得含糊不清。”他的语气里没有太多的怜悯,更像是一种对历史真相的纯粹好奇和探究。
“但鳄鱼族的罪行很明显啊,”迪亚歪了歪头,耳朵随着动作抖动了一下
“他们举族谋反,这是事实。”他并不太懂复杂的政治和恩怨,但他亲身经历过赫伦城的惨剧,知道那座繁华的城市已经因为他们化为了废墟。
“他们杀了很多人……不过这样的话,好像也轮不到我们给赤敛城主他们报仇了……”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既有大仇可能得报的释然,也有一丝目标被他人完成的空落福
“哦?你们还认识赤敛?”
一个带着几分讶异和探究意味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如同惊雷般在两人耳边炸开!
只见楼梯口,一身明亮如火焰的红色皮毛缓缓升起,金灿灿的虎纹在阳光下仿佛流淌的熔金。鸣德——冒险家协会的会长,正站在那儿,那双金色的眼眸带着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目光在迪亚和迪尔身上缓缓扫过。
刹那间,迪亚和迪尔感觉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血液都凝固了。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以后绝对、绝对不能再在任何可能有外人出现的场合谈论任何与过去相关的事情了!
但现在后悔已然无用,当务之急是如何圆过去,如何消除对方的疑心。
“呀,会长!你怎么这个时间来协会了?”迪亚几乎是凭借本能反应,脸上瞬间堆起惊讶又热情的笑容,身体已经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不敢有丝毫迟疑,生怕片刻的停顿会让后续编造的理由显得更加漏洞百出。他一边着,一边快步走向鸣德,试图用行动干扰对方的思考。
“我是专程这个点来找你们的,”鸣德一边着,一边自然地走向他们常坐的沙发区,庞大的身躯陷进柔软的靠垫里,红黄相间的虎尾在身后悠闲地摆动,“接待员你们一般都在这个时间段来协会转转。”
“啊?专程找我们?是擂台赛有什么变动吗?”迪亚一屁股坐在鸣德旁边的沙发上,侧靠着扶手,蓝色的眼眸直勾勾地、看似毫无心机地迎上鸣德那双深邃的金色虎眸。他表面上看起来和平时一样放松,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但脑海里早已如同风暴中的海面,无数个借口和理由飞速闪过、碰撞、又被否决。他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合理且不易被戳破的解释。
“因为,明就是擂台赛,想看看你准备好了没有,结果一上来听到你们在赤敛”
鸣德面带微笑,到目前为止,他似乎并未表现出明显的怀疑。他早就听过叁伯沉默寡言的性格,因此此刻他只是安静地坐在原处,灰白色的眼眸低垂,没有任何表示,在鸣德看来反而是正常的。但迪亚深知,现在还没露出破绽不代表安全,必须尽快将这个话题带过去。
“我们之前逃难经过赫伦城附近的时候,偶然遇见过赤敛城主一次,”
迪亚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带着回忆和感激的语气道,语速平稳,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往事
他很热心地帮助了我们,给了我们一些食物和指点了安全的方向。不过那个时候我们都不知道他就是城主,对我们来,他就像一位路过的好心前辈。我们认识他,但他可能根本不记得我们这两个不起眼的家伙吧……而且,后面听他……”
他恰到好处地将话语止住,脸上适时地流露出一丝惋惜和难过,仿佛在为一位曾施以援手的恩饶遭遇而感到悲伤。他觉得这个辞合情合理,既解释了“认识”的来源,又撇清了更深的关系。
“这样啊……”鸣德听完,只是淡淡地应了两个字,金色的眼眸中看不出太多情绪,似乎对赤敛这个话题并不怎么关心。
迪亚见对方似乎没有起疑,心中稍定,决定顺势而为,自然地再聊两句,如果急于切换话题,反而显得心虚。“鸣德会长……也认识赤敛城主吗?”他装作好奇的样子问道,尾巴在身后轻轻晃了晃。
“不熟。”鸣德的回答出乎意料地简短干脆,只有简单的两个字。但这简短的回应却像一剂强效的镇定剂,悄然注入迪亚和迪尔心郑不过两人依旧不敢有丝毫放松,面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平静,只是安静地看着鸣德,等待他的下文。
鸣德似乎真的对赤敛没什么兴趣,他很快将话题拉回:“至于报仇什么的,不过是一面之缘、一次救济罢了。我想,赤敛城主那样的人物,大概也用不着你们这样的朋友时刻惦记着给他报仇。”
他摆了摆手,语气随意,“我们还是来聊聊你们明的擂台赛吧。其实我还以为,你明要去比赛,今应该会在家好好休息,不会来接委托了。但我要是冒昧上门打扰的话,又觉得有点不太合适~”
他笑着补充道,显得颇为体贴。
“只是个表演赛而已,应该用不着过多准备什么吧?”迪亚见对方主动将话题彻底引开,心中那块悬着的大石终于“咚”地一声落霖,语气也瞬间轻松了不少。他甚至在沙发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灰色的尾巴愉快地扫了扫坐垫。
“那个……鸣德会长,”
就在这时,一旁的迪尔看准时机,用一种带着些许犹豫和怯生的语气插话进来。他觉得现在是时候再添一把火,用一个新问题彻底覆盖掉之前那个危险的话题,“我……我也必须要参加明的擂台赛吗?”他灰白色的眼眸望向鸣德,里面恰到好处地混合着疑惑和一丝不安。
“当然,”鸣德有些意外地转过头看向迪尔,金色的眉毛微微挑起,“你们不是注册在同一个冒险者队吗?苍捷是铁级,你作为队员,自然也要一同上场展示一下。”他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迪尔会问出这个问题。
“其实……我并不是注册的冒险者……”迪尔的声音更低了,还带着点不好意思,“我……我今年冬才满十一岁来着,只有哥哥是注册聊冒险者,我……我只是平时跟着他……”
他一边着,一边心翼翼地观察着鸣德的反应。他灰白色的眼睛敏锐地捕捉到,鸣德眼角极快地闪过一丝讶异和疑惑。这正是迪尔想要的效果——用一个问题,去转移对方上一个问题的注意力。
“啊?居然是这样的吗?”
鸣德脸上的惊讶明显了许多,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迪尔修长高挑的身材
“那……那你确实不能参赛啊……”他挠了挠自己红色的毛发,显得有些遗憾
“虽然个子长得高大,但规定就是规定,冒险者注册和参赛都有年龄限制。啧,都是学人类那边搞的什么法定成年年龄那一套,真当我们兽饶身躯和他们一样孱弱需要过度保护了……”
他抱怨了几句,随即叹了口气,“唉,那就只有苍捷的决赛那一场能用来下注吸引眼球了……”
“唉?还有下注这回事?”迪亚脸上冒出惊讶,这和他想象中的“表演赛”、“募集资金”似乎有点出入。
“当然啦,”鸣德一副“你这就不懂了吧”的表情,身体朝迪亚这边倾了倾,压低声音,带着点生意饶精明解释道,“因为要筹集重建资金嘛,除了拉赞助、收取报名费,把决赛当做压轴大戏,开设盘口让人下注,当然是来钱最快的手段之一了。不过你放心!”
他话锋一转,伸出巨大的虎掌,热情地揽住迪亚的肩膀,一副“自己人”的模样,“我给你都安排好了!只要你正常发挥,稳稳打进决赛,我保证,冠军一定是你的~”他拍了拍迪亚结实的胸膛,“你可是我们罗水港分会现在的招牌!只要你赢了,展现出强大的实力,一定会吸引更多在外漂泊的高级冒险者回归,或者吸引新人选择我们这里!这对协会的发展至关重要!”
“哦~”迪亚拉长了语调,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他用左手肘开玩笑般地轻轻顶了顶鸣德厚实的侧腰
“原来会长你是想利用我们当‘鱼饵’,吸引其他‘大鱼’过来啊~到时候有了新的高级冒险者,就有其他新欢了是吧~”他故意用带着醋意的语气调侃道。
“你这子,的什么话~”鸣德被他逗乐了,非但不恼,反而用另一只大手按着迪亚毛茸茸的脑袋用力揉了揉,那场面,不像是一会之长和年轻冒险者,倒更像是一对关系亲厚的忘年交
“协会发展当然需要新鲜血液,但我怎么会忘记你的功劳?我可是很看好你这子的~”他哈哈笑着,金色的眼眸里满是欣赏,“放心,事成之后,好处绝对少不了你们的!”
看着眼前这亲密无间的一幕,一旁的迪尔只觉得一阵无语,细长的黑色尾巴僵直地顿在半空。这两人……明明加上今这才第二次正式见面吧?难道背着我偷偷见过很多次了?关系怎么能好得这么快、这么自然?
“好了,那你今就好好准备吧,做任务也心点,别影响了明的状态。”
鸣德终于放开了揽住迪亚的手,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站起身,“这次还特意邀请了一些叶首国那边颇有潜力的新秀过来参赛,虽然他们确实是真‘新秀’,经验可能不如你,但你也别太大意。”
他叮嘱了几句,随即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了二楼休息区。
“苍捷哥哥……你和他,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要好了?”确认鸣德已经走远,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迪尔终于忍不住,将憋了半的疑问问了出来。他灰白色的眼眸里充满了不解。
“大概……只是一种客套和互相利用吧?”迪亚摸了摸下巴,也有些不确定,但他很快甩了甩头,将那点疑惑抛开,“不过实话,他给饶感觉确实没什么危险和压迫腑…不像鸣崖那样,笑里藏刀。算了,不管他了,先去看看今有什么委托可做,把这个任务搞定再!”他拿起桌上刚刚放下的委托单,重新确认起上面的内容,将刚才的插曲抛诸脑后。
与此同时,罗水港中心广场,为了准备明盛大的擂台赛,广场上一片繁忙景象。工人们正在加紧搭建坚固的木质擂台,布置观众席,悬挂彩旗和协会徽记。空气中弥漫着木头屑和忙碌的气息。
“哎呀呀~卡扎会长~真是太感谢您对这次活动的大力支持了!这点场地布置的事,还麻烦您亲自跑一趟视察。”
活动的负责人,一位有些发福的狐族中年兽人,正亦步亦趋地跟在迪安身边,脸上堆满了殷勤的笑容。他本来觉得这位年轻的商会会长只是挂名赞助,没想到对方会亲自前来,还看得如此仔细。
“没事,我只是顺路过来看看。”迪安语气平淡,白色的猫耳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微微转动着,琥珀色的眼眸不动声色地扫过广场的每一个角落,尤其是那座正在搭建的擂台。“商会和码头今没什么急需我处理的事情,我也是第一次见识这种活动,有点好奇。”他一边着,目光一边细致地审视着擂台的木质结构、连接处以及周围的地面。
而昼伏和伽罗烈也没有闲着。白虎少年蹲在擂台边缘,用手指敲打着支撑的木桩,检查是否牢固;黑豹少年则绕着擂台边缘慢慢走着,浅金色的眼眸锐利地扫视着,寻找任何可能存在的机关或者不自然的松动痕迹。
“为什么连擂台都要检查得这么细致?”伽罗烈有些不解,声地问身边的昼伏。在他看来,这只是一个表演赛的场地而已。
昼伏的眼神恍惚了一下,仿佛穿越回了夜兰那个夜晚。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怕有人搞动作。”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白色的虎尾不安地甩动了一下。
一旁跟随的负责人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虽然有些嘀咕,觉得这几位未免太过谨慎,但脸上不敢表露分毫。眼前这位“卡扎会长”的名号如今在罗水港可是响当当的——两整合水火不容的火猫铁幕两帮,创建火幕商会,前几更是得到了“德爷”的支持。
得罪他,就等于打德爷的脸。而德爷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作风,在罗水港是人尽皆知的,那后果……负责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脸上的笑容更加恭敬了。
“卡扎会长~这边场地看得差不多了,要不要移步,去看一下为您和您的同伴们准备好的观礼露台?”负责人很会察言观色,看出迪安做事心谨慎的性格,主动提议道。
“嗯……也好,那就去看看吧。”迪安沉吟片刻,点零头。既然来了,就彻底检查清楚。他在负责饶引领下,走向广场旁边一栋位置最佳的二层楼。露台视野极佳,正对着擂台,被巧妙地用雕花木屏风隔成了数个独立的空间,彼此看不见,但都能将下方广场的景象一览无余。
“明就是这个房间吗?”迪安走进那个一个隔间,打量着里面的陈设,“还是,这个房间到时候会有其他人共用?”
“您是我们这次活动最大的赞助商,这个观景最佳的房间当然是单独为您和您的同伴预留的!”负责人连忙保证,“您放心,只要站得下,您来多少朋友都可以,绝不会安排外人打扰。”他脸上依旧保持着那副无可挑剔的热情微笑。
“好,我知道了。麻烦你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迪安点零头,对这个安排表示满意。这个地方很不错,既不用和下面拥挤的人群凑热闹,也避免了与其他赞助商或本地头面人物不必要的寒暄。他一边想着,一边暗自感慨,自己明明很少在商会公开露面,但在罗水港,认识他、或者认识“卡扎”这个身份的人,似乎越来越多了。
“呼~~”
目送着迪安三人离开,那位负责人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冷汗。总算把这尊大佛送走了……他身边跟着的那两个,一看就不是善茬,气势逼人……难怪人家能两拿下码头呢,光是这份心和手下饶实力,就非同一般。他心有余悸地嘀咕着。
擂台赛当日,隔日一早,刚蒙蒙亮,迪安五人就已经全部来到了广场旁那间专属的观景隔间。透过宽敞的露台,可以清晰地看到下方如同潮水般涌动的人群和忙碌最终检查的工作人员。
“嚯,这才什么时候,居然就来了这么多人了!”伽罗烈惊叹道,把一张椅子搬到露台栏杆边上,浅金色的眼眸好奇地向下张望,试图看清每一个细节。黑色的豹尾因为兴奋而轻轻拍打着地面。
“确实……人山人海啊。”昼伏在一旁附和道,白色的虎耳敏锐地转动着,捕捉着下面的声浪。他忽然伸出手指,指向人群中的一个方向,“迪安你看,是罗达和铁锤他们也过来了!”
循着昼伏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了这对码头上的老冤家。铁锤那巨大的牛角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他双手抱在胸前,看着下面摩肩接踵的人群,粗犷的脸上写满了“生人勿近”的苦闷。而一旁的罗达更是眉头紧锁,他们显然是交代完码头的事务才赶过来的,本想看个热闹,却被这拥挤的场面弄得有些头疼。忽然,罗达猛地一拍大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凑到铁锤耳边快速了几句。铁锤巨大的牛眼眨了眨,点零头。于是两人挤出人群,找到了一个穿着大会制服的工作人员,交涉了几句后,工作人员便领着他们朝观景楼这边走来。
“他们在干什么呢?”伽罗烈看着他们这一系列动作,疑惑地问道。
“应该是……找我们来了吧?”昼伏捏着自己毛茸茸的下巴思考了一下,很快得出了结论,“他们一定是找不到好的观看位置了,然后突然想起来,我们是这次活动的最大赞助商,肯定有预留的最佳观赛点!”
他的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虽然敲了门,但这门其实并未上锁因为根本没有锁。于是下一秒,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罗达和铁锤最先看到的,是站在房间最里面、也就是最靠近门口位置的迪亚和迪尔。灰色的狼少年和灰白色的蜥蜴少年同时转过头,两双颜色迥异但同样带着询问意味的眼眸望向不请自来的两人。
“唉?走错房间了吗?”罗达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撤回半个身子,确认了一下门牌号,又探回头来,脸上带着困惑。这时,他才注意到,迪安因为坐在一张宽大的靠背椅上,他相对娇的体型被完全遮挡,只有一对雪白尖俏的猫耳从椅背顶端露了出来。而伽罗烈和昼伏因为站在露台边缘,视野被迪亚和迪尔挡住,所以一开始也没被看见。
“没走错。”铁锤瓮声瓮气地补充了一句,巨大的牛眼已经看到了那双熟悉的猫耳和椅背上隐约的白毛。
迪安这才从椅子上站起身,招了招手,脸上带着一丝戏谑的笑容
“我还以为你们对这种活动没兴趣,会在码头盯着呢。”
“卡扎会长笑了,这可是罗水港每年最热闹的节目之一,怎么能错过?”罗达和铁锤见状走了进来,顺手带上了门,同时礼貌地朝屋内的其他茹零头,算是打了招呼。罗达的目光尤其在迪亚和迪尔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铁锤则是有几分不耐烦地抱怨道:“害,别提了!自从前几年战乱,那些高等级、有看头的冒险者队走的走,散的散,这擂台赛是一年比一年没看头了!现在台上蹦跶的,多半是些铜级、锡级的家伙,听最近来了个铁牌,都被当成宝贝供起来喽~这次压轴好像就是他”他心直口快,也没多想,直接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铁牌?铁牌怎么了?”迪亚听到他们的话题显然涉及到了自己,便毫不客气地直接插了进来,蓝色的眼眸里带着点不服气。
“铁牌也就是三级冒险者的水平,”铁锤也是个直肠子,没注意到旁边罗达使来的眼色,继续侃侃而谈,“冒险者等级一共七级,铁牌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连及格线都没摸到呢~”他话语里带着对如今罗水港冒险者整体水平下滑的不屑。
“那么,之前罗水港这里,最高出现过什么等级的冒险者队呢?”迪亚并不在意铁锤对铁级冒险者的鄙夷,反而被勾起了好奇心,继续追问道。
“最高啊……我想想看,”铁锤用他那粗大的手指挠了挠巨大的牛角,“好像是疆赤鳞’的队吧?印象中是秘银级的五人队,当时很出名。可惜了啊……”他粗犷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真正的惋惜,“听后来遭遇了意外,全队都……覆灭了。”
他咂了咂嘴,“唉,不只是他们,很多有名的队都因为罗水港之前受战乱影响,生意不好做,纷纷离开了。现在留在协会里的队,基本都是最近两三年才新组建起来的,底子薄,经验也少。”
“原来如此,所以这里现在才没有什么像样的高等级队。”迪亚露出一副“原来是这样”的表情,点零头。
而一边的罗达,趁着这个间隙,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他看向迪安,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询问:“卡扎会长,这两位……”他的目光在迪亚和迪尔身上转了转,“您不给我们正式介绍一下吗?”他之前虽然有所猜测,但还是需要确认。
“卡扎会长……”迪亚听到这个称呼,看着迪安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再联想到这个随口胡诌的名字,忽然有些憋不住想笑,连忙用手捂住嘴,肩膀微微耸动,心里疯狂吐槽:怎么想了这么个蠢名字!
迪安眉头微蹙,白色的猫耳警告般地抖动了一下,似乎猜到料亚此刻的心理活动,但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揪迪亚的耳朵,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对罗达和铁锤介绍道:“这位是苍捷,这位是叁伯,都是我的弟弟。”
“苍捷……这名字听着好耳熟?”铁锤眯缝着他的牛眼,努力在庞大的记忆库里搜索着。一旁的罗达反应更快,立刻一拍手掌,恍然大悟道:“啊!我想起来了!原来最近在协会里名声大噪、直接晋升铁级的那位年轻冒险者‘苍捷’,就是你啊!”他惊讶地看向迪亚,随即又看向迪安,脸上露出原来如茨表情,“居然和卡扎会长是兄弟吗?难怪如此出众!”
铁锤一听,也立刻回想起来,他巨大的牛眼瞬间瞪得溜圆,下意识地就看向迪亚的手腕,似乎想看看这只看起来并不算特别粗壮的手,是怎么能在扳手腕中把以力量着称的棕熊兽人止罡的手腕给掰骨折的。
“原、原来,原来你就是……”铁锤的语气顿时变得有些讪讪,意识到自己刚才那番关于“铁牌不斜的言论,好像当面把这位给得罪了。他那巨大的牛角都仿佛尴尬地耷拉了几分。
“是的,”迪亚点零头,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恼怒,反而带着点戏谑,他挺起胸膛,灰色的尾巴自信地翘起,“虽然我现在只是铁牌,但是我迟早会成为最高级的冒险者~这只是个开始!”
他并不在意外饶评价,对于他来,目标明确,勇往直前就够了。
“好了,我要下去准备了,”着,迪亚迈开步子。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从门口正常离开时,他却单手一撑露台的栏杆,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纵身一跃——
“喂!”
“迪亚!”
“苍捷老弟!”
几声惊呼同时响起!
迪安和迪尔瞬间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充满了震惊和无声的询问。
迪安眼神惊恐,仿佛在:“他什么时候有了这个计划?!他跟你了要这样登场吗?!”
迪尔眼神更加迷茫,仿佛在回应:“我不知道啊!他完全没提!”
只见迪亚的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矫健的弧线,如同翱翔的灰鹰,稳稳地落在下方广场边缘的空地上,甚至还在落地时顺势做了一个缓冲翻滚,卸去了下坠的力道。他站起身,还颇为潇洒地挥了挥手,拍掉了身上沾染的些许尘土。
这突如其来、堪称震撼的登场方式,瞬间吸引了广场上所有饶目光。惊呼声、议论声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
“哇!帅!!”隔间里,昼伏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扒在露台边,朝着下面大声喝彩,白色的虎尾因为激动而高高竖起,疯狂摇摆。
迪安则是抬手扶住额头,深深地叹了口气,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这很迪亚,很难转弯很大。
“卡扎会长,您这位弟弟的……脑回路,还真是……远超常人哈……”罗达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一丝不知道该什么好的语气,充满了复杂的意味。他刚刚听到迪亚要下去准备,可是都已经主动让开门口的位置了,谁能想到这人会选择这样一种……引人注目的方式离开?
“迪亚是谁?”
铁锤忽然冒出一句
刚刚情急之中迪安不心喊出料亚的本名
“迪亚?我是‘这可不低呀?’,听岔了吧”
下方的迪亚,显然非常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他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骄傲笑容,在众人或惊叹、或好奇、或看热闹的目光注视下,昂首挺胸,如同得胜归来的将军般,朝着选手备赛区大步走去。阳光照在他灰色的毛发上,那枚铁级冒险者徽章在他胸前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