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年了，走的时候她还年轻，没想到再见面，却已衰老成这样。
她走的很慢，一步一步慢慢的往前探索着挪动，似乎是在寻找人影，清歌下意识看向宋雀。
“她的眼睛怎么回事？”
宋雀叹口气，“大概是哭的久了吧？”
褚凤霞在听到她的声音后，突然定住身子，目光迫不及待的朝声音的来源看过去。
“鸽子，是不是我的鸽子回来了？快，快来妈这儿，妈有很多话要对你。”
清歌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褚凤霞等不到她过去，踉跄着疾走几步摸索了过去。
宋雀抱着阿嵘拉着林鹭往后退了一步，清歌就这么看着她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
当她粗糙的手掌抓住她的手，睁着那双浑浊的眼睛努力的辨认她的容颜时，她早已枯萎的心，没有任何的波澜。
“真的是我的鸽子回来了？”褚凤霞激动的笑了，只是当她试图去抚摸清歌的脸，却被她漠然的躲了过去。
“回来了又能怎样呢？失去的永远都不可能找回来了……，”
褚凤霞听到这儿，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你也做了那个梦对不对？所以你才从我身边逃离，是不是？”
清歌看着她激动的浑身颤抖，缓缓地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是又如何？难道不应该？我是你的闺女，不是日本鬼子，凭什么你把我当畜生一样的整？
先夺我的录取通知书，再卖出高价，给你儿子娶媳妇，末了还把我推向董家那个深渊。
我被你和你的儿子害的叫不应，叫地地不灵，变成树林中的孤魂野鬼，还连累我的女儿，哈哈哈……
老太婆，你自己，我不该恨你吗？十一年了，要不是你快死了，我根本不会回来看你。
我要看着你死在我前头，我要看着你因为自己的偏心付出应有的代价。
看到了吗？这辈子没有我当牛做马的给你们当奴才，当血包，你和你的儿子就混成了而今的境地，真是活该！”
“不，不是的，我没有害你，是董家害的你，不是我跟宋铭害的你，”
“我呸！要不是你把我嫁给董耀辉那个畜生，我会落到那个下场吗？会吗？”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清歌的声调陡然拔高，吓得褚凤霞就是一哆嗦，她流着泪，拼命摇头，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鸽子，当初你得了那样的脏病，你我怎么接纳你？
你要是回了这个家，那我们会被村里人孤立的，我是没办法了，真的没办法了，
而且，我也付出代价了，我被梁莉丽那个贱人赶出了家门，我成了拾荒老人，我惨死在冬的街头……”
“活该，你活该！”清歌因为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气的浑身都在颤抖。
林鹭一脸懵，根本就不知道姨在什么，而且面对外婆，姨的情绪也过于反常了一些。
同样的，宋雀也不知道他们所的梦是什么，更不明白什么脏病，什么报应，怎么还有梁莉丽的事儿？
直到门口突然出现一道身影，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已经瘫软在地的褚凤霞，青春靓丽的容颜上满是对她的嘲弄。
“真没想到，你也有跪在她面前忏悔的一！”
宋雀拧眉，“你是谁？怎么突然间出现在我家里？”
南恩雅漫不经心的瞟了宋雀一眼，
“大姨，我买了一些蔬菜和肉，麻烦您先去厨房折腾一下，把孩子给我吧？弟弟，帮帮你妈，一会儿再细。”
宋雀的质疑声还没发出来，只听清歌低垂着头，满是情绪的声音陡然响起——
“姐，麻烦你了，一会儿我再跟你介绍，她是自己人。”
宋雀动了动唇，看自家妹子的那个状态，也不好再多什么，拉着林鹭去了厨房。
宋雀母子俩一走，南恩雅一步步的走到褚凤霞面前，“嘿，老太婆，抬起头看看我，能认得出来我是谁吗？”
褚凤霞的脸上还挂着泪痕，虽然画面依旧模糊，但南恩雅就蹲在她面前，如此近距离，依稀能够辨认五官。
“你……是……谁？”
南恩雅歪了歪头，笑的那叫一个灿烂：“外婆，我是董馨甜啊，怎么？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啊？”
褚凤霞抬起眸，努力睁大仔细辨认，呢喃着她的名字端详了好半，拧着眉摇头，
“不，不对，甜甜那丫头不长这样，她没你好看，还黑，没有礼貌，话没大没，”
提及梦里面的董馨甜，褚凤霞不受控制对她的嫌弃，南恩雅这么近距离的蹲着，怎么能看不到她的眼神？
随即微微一眯，冷笑：“我就是董馨甜，我投胎转世了啊，我捅死了董耀辉之后，就彻底解脱了呢！
可惜我死的时候，你还没被宋铭那个混蛋赶出家门，没有亲眼看到你的下场，可真够遗憾的！”
听到她的话，褚凤霞浑浊的老眼里满是震惊，她张着嘴，一会儿看清歌，一会儿看恩雅，嘴里碎碎念叨着‘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凭什么你能投胎？我为什么不可以？’
南恩雅呲牙嘲讽：“那是因为你这个老太婆做坏事做多了啊，你苛待了你的两个女儿，成全了你的儿子。
害了你的两个龙凤外孙不够，还害了我，你手里头几条人命呢，活该你落得横死街头的下场，所以，老爷怎么可能让你这种人投胎转世呢？”
褚凤霞因为南恩雅被迫帮她回忆梦里面的画面，以至于让她的记忆发生错乱，分不清哪个是梦，哪个是今。
她坐在地上，疯狂的抓挠着自己的头发，一会儿笑一会儿哭一会儿又在她崩溃大喊。
清歌静静地坐在那里看她发疯，直到宋雀实在听不下去，拿着锅铲子跑进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清歌淡淡地抬了下眼皮，看向南恩雅，“过瘾了吗？”
“没有，这死老太婆不死，我永远不会过瘾。”
前世每次来舅舅这儿，她都要受表哥表姐的欺辱，舅妈的冷眼旁观，舅灸和稀泥，最可恨的就是这个死老太婆，吃她妈的，喝她妈的，就连住的房子都是她妈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的，可她们每次来，饭饭没有，房间房间没有，他们只稀罕她们娘俩带来的东西，从来不关心她们在董家过的怎么样，心狠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