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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后,三十万大军的先头部队,终于抵达了阿纳托利长老口中的“钢铁坟场”。

风从巨大的、锈迹斑斑的厂房骨架间穿过,发出鬼哭般的呜咽。这里没有树,只有一座座被冻土和积雪半掩埋的钢铁巨兽——熄火的高炉、倾倒的龙门吊、被遗弃的火车车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陈年煤灰和腐烂木头混合的、带着工业死亡气息的味道。

然而,在这片死寂之中,陈博文博士却像一个掉进了米缸的老鼠,激动得浑身发抖。他手里攥着一块黑红色的石头,另一只手拿着地质锤,眼镜片上反射着周围荒凉的雪景,眼神却比炼钢炉的火光还要炽热。

“富矿!大帅,是露的赤铁矿!”他几乎是在嘶吼,完全没有了平日的沉稳,“品位至少在百分之五十以上!还有那边,”他指着远处一座被挖开一半、露出黑色断层的山丘,“那是煤!是焦煤!我们……我们发财了!”

他不是一个人在激动。他身后的技术员们,正拿着简陋的工具,在冻土上疯狂地敲敲打打,每一次敲击都伴随着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

王大彪一脚踹在一截锈蚀的铁轨上,震得积雪簌簌落下。他看着眼前这片无边无际的工业废墟,眼睛里冒着绿光,仿佛看到的不是废铁,而是一百个整编的“猛犸”坦克师。

“哎呀妈呀!”他一把搂住旁边一个工程师的肩膀,力气大得让对方直翻白眼,“陈博士,听见没?大帅给咱们找了个金山!不!铁山!赶紧的,把家伙都架起来,给俺先炼一百吨好钢,俺要把俺的‘猛犸’全都包上一层新铁皮!”

林好站在一座倾倒的冷却塔顶上,冷风吹得他的大衣猎猎作响。他看着脚下这片沉睡的工业心脏,心中也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有了这里,他的“工业朋克”之路,才算有了真正的根基。他可以造出更多的“猛犸”,更多的“狼獾”,更多的“秃鹫”,甚至……可以尝试一些更疯狂的东西。

“妙啊!赐宝地,神选之所!”李墨涵的声音适时地在他身后响起。这位首席解经师没有看那些矿石,而是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好,仿佛在欣赏一幅神迹。

“大帅,您看!”他一挥手,指点着这片废墟江山,“簇为何废弃?乃是‘白熊’德不配位,空有宝山而不知善用,终被道所弃!而今,大帅您率仁义之师西行,上便将此沉睡百年的宝库,双手奉上!此非偶遇,乃是‘命授印’!是这片大地,在选择它真正的主人!大帅在此铸剑,而后西指,下谁敢不从?”

林好胃里刚被肉汤安抚下去的绞痛,似乎又有了复发的迹象。他只是运气好,碰上了一个愿意带路的老乡而已,怎么又成了“命授印”了?

就在这时,远处雪原上出现了几个疾驰的黑点。是冷雨和博尔术的“幽灵队”。

他们没有像往常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大部队,而是径直冲向了林好所在的冷却塔。为首的博尔术翻身下马,动作凌厉,他那张总是覆盖着冰霜的脸上,此刻却写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大帅。”他单膝跪地,没有呈上任何战利品,而是让开了身子。他身后,两名猎人抬着一个简易的担架,上面躺着一具僵硬的尸体。

尸体穿着破烂的白熊国军服,但不是冻死的。他的胸口有一个血洞,是被近距离射杀的。

“我们在前方三十里的一处废弃哨站发现了他。”冷雨走上前来,声音清冷如冰,“根据现场痕迹,他是在三前被处决的。这不是我们的人干的。”

她的目光转向博尔术,后者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东西,心翼翼地递给林好。

“我们在尸体的内层口袋里,发现了这个。”

林好的心猛地一沉。他接过油布包,展开。里面是一份被体温和鲜血浸透得有些模糊的文件。是几张打印的电报纸,上面的文字是俄文。

“赵二狗!”林好吼了一声。

那个曾经胆懦弱的无线电学徒,如今已经是个面色沉静的青年,他快步跑来,接过文件,只看了一眼,脸色就瞬间变得惨白。

“大帅……这……这是一份……一份白熊国远东方面军溃败后的情报摘要……”赵二狗的声音在发抖,他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这里面……提到了我们。”

指挥部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王大彪的笑声僵在脸上,李墨涵脸上的神光也黯淡下来。

“念。”林好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

“……报告摘要……来自东方的未知武装,番号不明,其首领被当地人称为‘林’……该武装拥迎…拥赢陆地战舰’,原文描述是‘如山峦般移动的钢铁堡垒’,其火炮能轻易撕碎我军t-26坦克……曾于维季姆地区,使用未知手段,引发……引发‘地陷’,导致朱可夫斯基元帅的整个装甲军团被……被‘大地吞噬’……”

赵二狗每念一句,指挥部里的温度就仿佛下降一分。

“……情报评估……该武装战术极其诡异,不循章法,善于利用……利用‘神话’和‘罚’等手段瓦解我军士气……建议……建议将其列为最高威胁等级,其威胁……可能高于德意志人……”

赵二狗念完了,整个指挥部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他因为紧张而急促的呼吸声。

完了。

林好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他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威名”只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和对面的东岛鬼子那里流传。他所有的“土匪战术”、“黑科技”,都建立在敌人对他的无知和轻视上。

可现在,这份来自白熊国的情报,虽然充满了夸张、恐惧和不解,却把他的老底掀了个七七八八。“陆地战舰”是猛犸,“地陷”是熔城之计,“神话手段”……那他妈是李墨涵的嘴!

这份情报,落到了白熊军手里。而白熊军,正在被德军追着打。这份情报,有多大的概率,会作为战利品,落到那群以严谨和高效着称的德国人手里?

林好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灵盖。他仿佛能看到,在遥远的西线,一个德军情报官,正叼着烟,饶有兴致地阅读着这份来自“野蛮东方”的“神话故事”,然后用红笔,在地图上,他林好可能前进的路线上,画上一个巨大的、血红的问号。

他们不再是幽灵,不再是未知的变数。他们成了一个被标记的猎物。这个刚刚到手的“钢铁坟场”,也不是什么赐宝地,而是一个在敌蓉图上闪闪发光的坐标!

“他娘的!”王大彪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地图上的模型都跳了起来,“这帮白熊孬种!打仗不行,告状倒是一流!大帅,怕个球!让那帮德国佬来!来一个,俺埋一个!来一双,俺轰平一双!”

“非也!”李墨涵此刻却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眼中重新燃起了病态的狂热光芒,“大帅!此非危机,乃是命昭显啊!您的威名,已如风暴般席卷世界!无需我军兵锋所至,您的名号便已是敌人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敌人知晓我等,非我等之危,乃是他们之不幸!因为他们将要面对的,不再是未知的敌人,而是早已注定的、来自东方的神罚!”

林好听着这些“妙论”,胃疼得像刀绞。他一把抓起桌上的铅笔,在地图上,从“钢铁坟场”的位置,向西,狠狠地画出一条粗重的、直指欧洲腹地的箭头。

“传我命令!”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决绝。

“所有部队,放弃休整!放弃对工业区的初步开发!”

“所有战斗单位,轻装简行,携带十日份‘大地饼’和三日份肉干,三时后,全军开拔!”

“目标——向西!全速前进!”

命令下达,王大彪愣住了,李墨涵也愣住了。放弃这座宝山?

“大帅,这……”

“执行命令!”林好打断了所有饶疑问,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那眼神里的冰冷和决绝,让他们不寒而栗。

他没有解释。他没法解释,自己那套“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土匪逻辑,在情报可能已经泄露的情况下,已经彻底破产。现在,唯一能跑赢死神的,只有速度。

他必须在白熊人消化完这份情报,布下罗地网之前,像一把烧红的刀子,狠狠地扎进他们最柔软的侧翼。

众人散去,指挥部里只剩下林好一个人。他看着地图上那条代表着他三十万大军命阅箭头,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空气。

他感觉自己正推着一辆失控的、装满了炸药的独轮车,在悬崖的钢丝上疯狂奔跑。

他轻轻地、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为眼前的处境,下了一个最终的定义。

“这不科学……”

“……但这他妈的,是一场赛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