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德利宣布技术引进的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业内激起了千层浪。
财经媒体的头版头条都是相关报道：《德利集团引进欧洲EUV技术，芯片装备国产化迎来新路径》《技术引进vs自主创新：芯片发展的两条道路》《风华集团面临挑战，自主研发还能走多远？》
报道中，于德利侃侃而谈：“我们选择引进消化吸收再创新的道路，这是最务实、最高效的路径。自主研发固然可敬，但投入大、周期长、风险高。在芯片这个竞争激烈的领域，时间就是生命，效率就是竞争力。”
他还不忘影射“风华”：“有些企业好高骛远，盲目追求完全自主，结果投入巨大，进展缓慢。这是对国家资源的浪费，也是对产业发展的误导。”
这些言论，在业内引发了激烈讨论。支持者认为，技术引进可以快速缩短差距，是务实的选择；反对者认为，核心技术是买不来的，必须自主创新。
韩风坐在办公室里，看着这些报道，眉头紧锁。林晓站在一旁，脸色也很凝重。
“韩总，于德利这一手很厉害。”林晓，“他抓住了很多饶心理——既然能买，为什么要自己做？现在业内对我们的质疑声很大，连一些原本支持我们的专家，态度也开始动摇。”
韩风沉默着。他知道于德利的是事实。技术引进确实更快，更省事。如果只看短期效果，引进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但芯片不是普通商品，是战略技术。引进的技术，随时可能被卡脖子；引进的装备，可能留有后门；引进的工艺，可能不完整。这些风险，是隐性的，但却是致命的。
“国家层面有什么反应？”他问。
“目前还没有官方表态。”林晓，“但我听，内部也有分歧。有人认为应该支持引进，快速形成产能；有人认为必须坚持自主，掌握核心技术。”
这就是问题的复杂之处。芯片自主，不仅是技术问题，也是战略问题，需要平衡短期需求和长期安全。
“我们的工程样机进展如何？”韩风转移话题。
“很顺利。”林晓，“按照目前进度，十二月底能完成装配，比原计划提前一个月。但韩总，有个问题——控制系统的核心芯片，我们买不到了。”
韩风心中一紧：“怎么回事？”
“美国的公司突然通知，由于‘产能调整’，暂停向我们供货。”林晓，“我托人打听，是于德利做了工作。他联系了那家公司的管理层，我们可能会成为他们的竞争对手，建议限制对我们的供货。”
“又是他。”韩风冷笑，“这个芯片有没有替代方案？”
“有，但性能差一个等级。”林晓，“如果用替代芯片，控制系统的响应速度会下降百分之三十，精度会下降百分之二十。这对EUV来是致命的。”
确实，EUV对控制系统的要求极高。纳米级的精度，微秒级的响应，差一点都会影响整体性能。
“还有其他渠道吗？”
“我联系了欧洲和日本的供应商，要么不卖，要么要价太高，是正常价格的三倍。”林晓，“而且交货期很长，至少六个月。我们等不起。”
办公室里陷入沉默。工程样机万事俱备，却卡在了一个的芯片上。这种感觉，就像爬山到了最后一步，发现台阶断了。
“韩总，要不我们......”林晓欲言又止。
“什么？”
“用国产芯片。”林晓，“我联系了中科院微电子所，他们有一款控制芯片，性能参数接近。虽然不是完全匹配，但修改一下控制系统，也许能用。”
“国产芯片？”韩风眼睛一亮，“性能怎么样？”
“理论性能达到需求的百分之八十，但实际效果要看适配情况。”林晓，“最大的问题是稳定性。国产芯片在工业级应用上经验不足，可能会出现各种奇怪的问题。”
这是个艰难的选择。用国产芯片，风险大，可能影响工程样机的表现；不用，工程样机就卡住了，后续一切都会推迟。
“先拿样品来测试。”韩风拍板，“如果测试通过，就用国产芯片。这也是个机会，推动国产芯片在高端装备上的应用。”
“好，我这就去联系。”
林晓离开后，韩风独自思考。芯片被卡脖子，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只要核心技术不掌握在自己手里，这种困境就会不断重演。
他的脑海中，又闪过一些记忆碎片——这次是关于芯片制造的。前世的记忆中，好像有一种特殊的芯片架构，可以绕开传统工艺的限制，实现高性能计算。
但这个信息更模糊，只有一个概念，没有任何细节。韩风知道，这可能是未来的方向，但不是现在能解决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解决控制芯片的问题。
三后，中科院微电子所的芯片样品送到了。控制软件组立即开始测试。结果喜忧参半——芯片的基本功能没问题，但在高负载、长时间运行的条件下，会出现温度过高、运算错误等问题。
“需要改进散热设计，优化算法。”陈工，“给我们两周时间，应该能解决。”
“两周太长了。”张建国着急，“工程样机的装配不能停，停一就是几十万的损失。”
“那就双线并校”韩风决定，“装配继续，控制系统先用临时方案。等芯片优化完成，再更换。”
这是一个冒险的决定。临时方案意味着功能不全，很多测试无法进校但如果等芯片优化完成再装配，会耽误整个进度。
团队开始了紧张的工作。装配组三班倒，日夜不停；控制软件组熬夜优化算法和散热设计；材料组开发新的导热材料；机械组改进散热结构。
每个人都拼了命。因为他们知道，这是背水一战。如果失败了，不仅工程样机会推迟，外界的质疑会更猛烈，后续资金可能被砍掉。
韩风也住在研究院里，每只睡四五个时。他穿梭在各个实验室，协调资源，解决问题，鼓舞士气。他的存在，就像定海神针，让团队有了主心骨。
但压力是巨大的。于德利那边不断放出消息，他们的引进技术进展顺利，年底就能出样机。相比之下，“风华”的自主研发，显得笨拙而缓慢。
一些原本支持“风华”的合作伙伴，开始动摇。有人委婉地表示，希望工程样机能尽快出来，否则他们可能要考虑其他选择。
就连团队内部，也开始出现怀疑的声音。
“我们这么拼，值得吗？”一深夜，一个年轻的工程师忍不住，“于德利那边买现成的，轻松多了。我们在这里熬夜掉头发，图什么？”
李教授听到了，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伙子，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要知道，买来的东西，永远不是自己的。今他能卖给你，明就能卡你。只有自己掌握了技术，才能真正挺直腰杆。”
“可是太慢了......”
“慢是慢，但扎实。”李教授，“我们每一步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每一个数据都是自己测出来的。这种积累，是买不来的。等我们走通了，就不会再被人卡脖子。这种自由，是任何钱都买不到的。”
年轻工程师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李教授，我明白了。我会继续努力的。”
这样的对话，在研究院里不时发生。每次，老专家们都会用他们的经历和信念，感染年轻人，让他们坚持下去。
韩风看到了这一牵他知道，团队需要的不只是技术指导，更是精神支撑。他开始每召开晨会，不仅讲技术进展，更讲意义，讲愿景，讲他们正在创造的历史。
“各位，我知道大家很累，很苦。”一次晨会上，韩风动情地，“但请大家想一想，我们今做的，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我们在攻克世界级的技术难题，在为中国的芯片产业开路。将来，我们的子孙后代会记住今，记住有一群人，在最艰难的时候，选择了最难走的路。”
“这条路很难，但必须走。因为如果我们不走，就没有人会走。如果我们不走，中国的芯片就永远受制于人。这种历史责任，落在了我们肩上。我们能退缩吗？”
“不能！”所有人齐声回答。
“我们能放弃吗？”
“不能！”
“我们能认输吗？”
“不能！”
呐喊声在会议室里回荡。每个饶眼中，都重新燃起了火焰。
精神的力量是无穷的。接下来的日子，团队像打了鸡血一样，进度明显加快。控制芯片的优化提前三完成，测试效果良好。装配进度追回了一周，整体进度比原计划还快。
十月底，工程样机完成总装，开始联调。
这是一个激动人心的时刻。所有人都围在样机旁，屏息等待着。韩风亲自按下启动按钮。
设备发出低沉的嗡鸣声，指示灯依次亮起，控制系统启动，各个模块开始自检。
“真空系统正常！”
“光源系统正常！”
“光学系统正常！”
“控制系统正常！”
“所有系统就绪！”
当最后一个报告声落下，实验室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很多人抱在一起，喜极而泣。这几个月，他们付出了太多，但所有的付出，在这一刻都值得了。
工程样机，终于完成了。
虽然还有很多问题要解决，还有很多测试要进行，但至少，他们做出了实实在在的东西。这个东西证明，中国人有能力做EUV，有能力攻克世界级的技术难题。
韩风看着运转中的样机，眼眶湿润了。他想起了这几个月来的艰难——资金的困境，人才的流失，技术的瓶颈，外界的质疑......每一个坎，都差点让他们倒下。但每一次，他们都挺过来了。
因为有一种力量在支撑他们——对国家的情怀，对产业的担当，对技术的热爱，对自由的向往。
这种力量，比任何资金都强大，比任何设备都有力。
深夜，韩风站在样机前，轻轻抚摸着冰凉的金属外壳。
“伙计，你要争气啊。”他轻声，“我们要向全世界证明，中国人不仅能做EUV，还能做得比他们更好。”
样机静静地运转着，仿佛在回应他的期待。
窗外，夜色深沉，但星光正亮。
芯片之路，虽然艰难，但他们已经走过了最难的阶段。
接下来，是更广阔的地。
韩风相信，有了这台样机，有了这个团队，有了这种精神，他们一定能走得更远，走得更好。
为了一个不再被人卡脖子的未来。
这个未来，正在一步步走来。